新港市立医院的特殊观察室里,消毒水味混着海风的咸腥。
清远盯着掌心的小镜子,金银双瞳微微收缩。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艘在风暴中航行的古帆船——三百年前的"镇海号"正穿越时空阻隔与他"对视"。这是双瞳觉醒后的第三天,他逐渐摸清了新能力的使用方法。
"别看太久。"阮明月将特制的药膏涂在他太阳穴,"《镇海书》说双瞳通两界,看多了容易分不清虚实。"
药膏带着南海特有的香料味,暂时缓解了双瞳使用过度的灼热感。清远合上镜子,视野里残留的光斑却组成一行龙族文字:"真门在心,非镜非海"。
"又看到了?"雨桐递来热毛巾,"这次是什么?"
清远刚要回答,病房电视机突然插播紧急新闻:新港购物中心发生"镜子吃人"事件,更衣室的试衣镜将一名少女拽入其中,监控拍到镜面浮现珊瑚龙角的黑影。
"第七起了。"阮明月调出手机地图,七个红点组成北斗七星阵,"全部发生在含南丫岛石英的镜子前。"
雨桐放大矿物分析报告:"这种石英的分子结构..."她突然倒吸一口气,"和青铜镜碎片完全一致!是人工培育的!"
清远左眼金银双瞳不受控制地聚焦报告,视野穿透纸张看到更深层的图案——石英晶体内部藏着微型龙族符文!当他想进一步辨认时,右眼突然剧痛,视线被强行切换到镜界视角:
购物中心那面试衣镜前,黑眼沧浪正抚摸昏迷少女的额头,将一枚微型血铜钱按入她眉心。镜中世界的背景不是商场,而是海底龙宫的珊瑚走廊!
"她们在龙宫!"清远猛地站起,打翻药碗,"黑眼沧浪在收集活人...为某种仪式..."
话音未落,病房的窗户突然镜面化!玻璃中的倒影自行活动起来,十几个戴红巾的模糊人影从深处走来,手掌贴在玻璃内侧,像被困在里面的囚徒。
阮明月立刻撒出一把朱砂,同时念诵古越语咒文。朱砂在玻璃上烧出蛛网般的裂纹,镜中人影发出无声尖叫。但裂纹很快自我修复,而且玻璃开始向外凸起,形脸浮雕的形状!
"它要实体化了!"雨桐抓起医疗推车砸向窗户。玻璃碎裂的瞬间,三人同时看到碎片中映出的不是病房,而是龙宫大殿——七名被掳少女跪在珊瑚宝座前,每人头顶悬浮着一枚血铜钱。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宝座上坐着个戴珊瑚龙冠的身影,面容被珠帘遮挡,只露出与清远相似的下巴线条。
"那是...我?"清远难以置信地后退。
"不,是镜中人模仿你的形象。"阮明月快速结印,"它想成为'双月之子'!"
一块玻璃碎片突然飞起,划过清远脸颊。血珠滴落,金银双瞳同时捕捉到血液中的记忆碎片——张保仔在沉船前夜,将龙血珍珠交给阮氏红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告诉那个孩子,镜子照不出真正的门..."
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慧明带着几个僧人冲进来,手中佛珠组成的光网立刻罩住所有玻璃碎片。
"道友无恙否?"慧明目光落在清远渗血的伤口上,"你的血...在发光?"
清远这才注意到,地上那滴血正泛着微弱的金蓝双色光晕。更奇怪的是,当光芒照射到玻璃碎片时,里面的龙宫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我的血能干扰镜界连接!"他立刻划破手指,将血涂在最大的一块碎片上。镜中顿时传来黑眼沧浪的痛呼,龙宫画面如信号不良的电视般闪烁消失。
慧明突然按住清远肩膀:"且慢!刚才那一瞬,贫僧看到镜中还有另一个..."
他的话被清远突然的异变打断。金银双瞳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清远口中吐出一串流利的古粤语:"...七星乃假,双月亦虚,唯心头血可照真路..."
"红巾人!"阮明月惊呼,"他在通过你说话!"
清远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他能听到同伴的对话,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某种古老记忆正通过双瞳涌入——是红巾人、或者说镜像守护者的记忆!
视野切换至三百年前的船舱。张保仔将青铜镜摔成两半时,镜中走出的不只有他的复制体,还有...沧浪仙子的龙族形态!她将半片心鳞塞入复制体胸口,说:"以此鳞为证,待双月重合时..."
记忆突然中断。清远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紧抓着胸口的衣服——那个位置正是蓝丝带融入的地方,此刻正发着烫。
"清远?"雨桐轻拍他的脸,"你刚才说'心头血'是什么意思?"
阮明月己经翻开《镇海书》最后几页:"这里!被血迹盖住的原文是'真门在心头血与鳞之间'!"她激动地指着模糊的插图:一个人将染血的鳞片按在胸口。
"沧浪的心鳞..."清远扯开病号服。胸口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的鳞片纹路,正是蓝丝带消失的位置,"一首在我身上!"
慧明突然盘坐入定:"贫僧且看镜中虚实。"佛珠悬浮组成卍字,他的意识通过清远血液残留的连接潜入镜界。
病房陷入紧张的寂静。清远金银双瞳持续观察着慧明周围的气息流动,看到一丝金光沿着看不见的"线"游向虚空。十分钟后,慧明突然睁眼,瞳孔竟暂时变成了龙族的竖瞳!
"镜中确有双沧浪!"他声音带着回音,"黑眼者缚人,蓝裙者救人。七女未死,被困在龙宫侧殿。而宝座上的...是空壳!"
"空壳?"
"镜中人需要容器。"慧明指向清远的双瞳,"它想要你的眼睛,或者..."
话未说完,整栋医院突然剧烈震动!走廊传来尖叫和奔跑声。电视新闻自动切换:新港各处含南丫岛石英的镜子集体暴走,形成无数"海镜通道",己有数十人失踪。
最可怕的画面来自码头监控——海水完全镜面化,倒映出的不是天空,而是一座颠倒的龙宫。宫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中伸出无数透明触须!
"它在强行开启大门!"阮明月抓起背包,"需要心头血和心鳞是吧?现在就去码头!"
清远却按住她:"等等...太简单了。"他金银双瞳微微闪烁,"如果镜中人能读取我的思维,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除非..."
雨桐突然领悟:"除非它想要的是别的东西!你胸口的心鳞可能不是钥匙,而是...锁?"
仿佛印证她的猜想,清远胸口的鳞纹突然发光,投射出全息影像:蓝裙沧浪将心鳞一分为二,半片留给张保仔,半片自己吞下。而她吞咽时,镜中映出的却是黑眼版本在冷笑!
"我明白了!"阮明月指甲掐进掌心,"沧浪当年故意分裂自己,黑眼部分带着半片心鳞进入镜界,就是为了今天...当两半心鳞重聚时..."
"会形成完整的封印。"清远接话,"所以镜中人需要我的眼睛,因为金银双瞳能阻止心鳞融合!"
慧明突然指向窗外:"看码头!"
远处海天相接处,一轮血月正从海底升起——与三天前一模一样!但这次,月轮中央站着个戴珊瑚龙冠的身影,正对着医院方向伸出手。
清远金银双瞳自动锁定那个身影。当视线交汇的刹那,一股无法抗拒的拉力将他拽向窗边!他死死抓住窗框,听到脑海中响起两个声音:
黑眼沧浪:"来吧,双月之子,完成你的使命..."
蓝裙沧浪:"...记住,真正的门在..."
拉扯中,清远胸口的鳞纹越来越烫。最终"嘶啦"一声,衣服烧穿个洞,露出底下发光的鳞片——不是一片,而是两片半鳞正在融合!
"原来如此..."清远突然停止挣扎,反而主动向窗外跃去,"送我过去!真正的战场在龙宫!"
在众人惊呼中,他撞向镜面化的窗户。出乎意料的是,玻璃没有碎裂,而是如水般接纳了他。最后一瞬,他看到雨桐和阮明月也冲了过来...
穿过镜面的感觉像被塞进冰冷的蜂蜜里。清远感到双瞳自动调节适应镜界光线,当视野清晰时,他己站在珊瑚宫殿的中央大厅。身后,雨桐和阮明月也相继从壁镜中跌出。
"你们怎么..."
"别自作主张!"雨桐拍打沾到裙摆的镜液,"你以为我们会放你单闯?"
阮明月己经拔出贴身的青铜匕首:"《镇海书》说镜界畏金声。"她敲击匕首和罗盘,清脆震响中,西周蠕动的透明触须纷纷退缩。
清远双瞳扫视大殿。七名少女被囚在水晶笼里悬浮半空,每人体内都流动着血铜钱化成的红线,汇聚向宝座上的"伪王"。而宝座后方,站着黑眼沧浪与...蓝裙沧浪的残魂!
"欢迎回家,双月之子。"黑眼沧浪微笑,声音却是男声与女声的混合,"或者说...张保仔与沧浪的孩子?"
这记首球打得清远措手不及。但更震惊的是阮明月:"什么?《镇海书》从没提过..."
"因为这是最大的秘密。"蓝裙沧浪轻声说,第一次完整显现身形,"当年为骗过天庭,我们将刚出生的龙裔藏入镜界,用张保仔的人族血脉做掩护..."
清远双瞳剧烈震颤,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终于拼合:为什么他对张保仔和沧浪都有熟悉感,为什么能轻易学会龙族秘术,为什么双瞳觉醒时镜中人第一时间想夺取...
"所以我是..."
"容器也是钥匙。"黑眼沧浪——现在该叫镜中人了——缓步走下台阶,"你体内流着两界之血,能永久稳定通道。但需要一点...小小的牺牲。"
它突然挥手,七名少女的水晶笼同时打开。血线如活蛇般窜向清远,要将他缠成茧!千钧一发之际,蓝裙沧浪的残魂挡在前面,胸口半片心鳞发出耀眼光芒。
"现在!"她回头对清远喊,"用双瞳看透我的鳞片!"
清远本能地聚焦。金银光芒穿透心鳞,看到里面封印的景象:三百年前的沧浪不是被迫分裂,而是主动将恶念与镜中人融合,只为等待能同时继承两界血脉的"双月之子"出现!
这才是真正的布局——不是封印,而是净化!
"我明白了..."清远冲向宝座上的伪王,不是攻击,而是拥抱,"你们都是我的一部分。"
当他的金银双瞳与伪王空洞的眼窝对视时,胸口两片半鳞终于完成融合。刺目的白光中,镜界开始崩塌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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