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声惊散了殿内的寂静，皇后望着紫薇苍白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别把八阿哥的话放在心上，他……这些日子确实心结难解。”她转头吩咐宫女：“去取本宫的玉镯子来，就说给紫薇格格压压惊。”
小燕子气得小脸通红，攥着拳头嚷嚷道：“皇额娘，永璇太过分了！我明天就去找皇阿玛告状！”傅云舟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低声劝道：“莫要冲动，八阿哥怕是另有隐情。”怀中的孩子突然啼哭起来，哭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紫薇强撑着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小燕子妹妹，天色己晚，我们就先告退了。”她转身时，衣摆扫过冰凉的青砖，恍惚间又回到了济南的雨夜——那时母亲也是这样，在病榻前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说着“去寻你皇阿玛”。
回到漱芳斋，金锁点上暖炉，火苗噼啪作响。“姑娘，您别难过，等皇上为您正了名分，那些人就不敢再说闲话了。”紫薇望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金锁，你还记得娘说过的话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皇阿玛……”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漱芳斋的铜盆里，金锁正绞着帕子为紫薇擦拭额角冷汗。白日里八阿哥在御花园当众讥讽她"来历不明"的场景，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姑娘，咱们当真要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金锁话音未落，雕花木门突然被撞开，裹挟着一阵桂花香气。
"紫薇！"小燕子拎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冲进来，发间的绒花歪得不成样子，"皇阿玛听说永璇欺负你，气得把他书房的砚台都砸了！"她将糕点塞进紫薇手里，"走，跟我去长春宫，皇额娘炖了莲子羹！"
傅云舟抱着孩子随后而入，玄色劲装沾着几片枫叶："方才在宫道撞见八阿哥的贴身太监，鬼鬼祟祟往内务府方向去了。"他压低声音，"手里还拿着疑似户部账册的物件。"
紫薇攥紧母亲留下的翡翠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镇定下来。白日里八阿哥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审视与忌惮。夜色渐深，漱芳斋的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人影，突然传来瓦片轻响。金锁抄起门后的铜杵，却见一只灰鸽扑棱棱落在窗台，脚上绑着泛黄的信笺。
"是济南老家的飞鸽！"紫薇展开信笺的手剧烈颤抖，字迹是管家熟悉的笔体："小姐走后，有神秘人来老宅翻找旧物，似在寻二十年前物件。"窗外的秋风卷起枯叶，她忽然想起离京前，在后院枯井中发现的半截玉佩——刻着与八阿哥腰间相似的云纹。
长春宫内，皇后将莲子羹推到紫薇面前，凤目含忧："八阿哥近日与军机处走得太近，哀家总觉得不安。"她轻抚紫薇手背，"当年你母亲之事，皇上从未对外人提起过..."话未说完，殿外传来喧哗。永璇醉醺醺地闯进来，发冠歪斜，眼神却异常清醒。
"好个私生女！"他指着紫薇冷笑，酒气喷在金丝楠木桌面上，"以为凭几幅字画就能认祖归宗？"小燕子"腾"地站起来，凳子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永璇！你喝醉了！"
永璇突然从袖中甩出一叠泛黄的纸张，在地上散开成凌乱的扇形。紫薇俯身细看，呼吸骤然停滞——那是母亲的字迹，记载着乾隆微服出巡时的点点滴滴，末尾还画着半朵荷花。"这...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永璇踉跄着扶住桌案，眼底闪过疯狂："二十年前，我刚出生那年，母妃偶然拾到这叠东西！她临终前说..."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鲜血，"说这是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铜漏滴水声清晰可闻。皇后猛地起身，凤袍扫落案上茶盏："来人！送八阿哥回府！"傅云舟己经护在紫薇身前，手按在剑柄上。永璇被侍卫架着拖走时，仍在大喊："夏雨荷的女儿不能留...当年的事..."
夜更深了，紫薇攥着那半张残页，母亲娟秀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惊起一群夜枭。她终于明白，八阿哥的敌意从何而来——那桩藏在岁月深处的往事，或许早己与朝堂风云纠缠在一起，而自己，不过是这场棋局里新落的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