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国本有变

冬雪初霁，将军府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瑾瑶斜倚在软枕上，看着尔泰跪在脚踏前给龙凤胎换尿布，鼻尖不由得泛酸——自她生产后，这位昔日驰骋沙场的将军竟成了最娴熟的褓姆，连乳母都被他"嫌弃"手重。"女儿该换衣裳了。"她轻声提醒。尔泰头也不抬，指尖灵巧地系着襁褓上的蝴蝶结："早备好了，是你上次夸过的蜀锦料子。"阳光透过窗纸的缝隙落在他发顶，将乌黑的发丝镀上金边，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瑾瑶心口发烫，伸手按住他忙碌的手："这些事交给丫鬟做就好，你昨夜守了整宿..."话未说完，己被尔泰用指腹轻轻按住嘴唇。他将熟睡的儿子放进摇篮，转身时从袖中掏出个锦盒，里面是切成薄片的蜜渍人参："太医说你需补气血，张嘴。"待她咽下参片，尔泰忽然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低哑得像是浸了雪水："瑶瑶，以后别再生了。"他指腹着她腕间因生产留下的淡青纹路，"那日看你疼得昏死过去，我真怕...怕再也见不到你。"窗外的腊梅忽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瑾瑶望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想起生产时剧痛中始终紧握着她的那双手，想起他在产房外走来走去磨破的鞋底。她轻轻将额头抵在他肩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好，听你的。"尔泰忽然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襁褓中的龙凤胎似乎感受到父母的情绪，忽然同时发出奶声奶气的哼唧。两人相视而笑，尔泰伸手替瑾瑶拢了拢滑落的披风，指尖掠过她泛红的耳垂："往后余生，我只护着你们三个，足矣。"暮色漫暖阁时，丫鬟在廊下轻声禀报："爷，皇上赐的安神汤熬好了。"尔泰应了一声却未动弹，只将瑾瑶的手放进自己衣襟内焐着。窗外的雪又下起来，却融不化屋内的暖意，暮春的阳光斜斜照进乾清宫，将金砖地面染成琥珀色。永琪跪得笔首，玄色箭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却仍是温声开口："皇阿玛，边疆战事虽急，但永瑆皇弟统筹调度之能远在儿臣之上。他拟定的《平乱十策》详实周全，儿臣愿领三千轻骑为先锋，助皇弟一臂之力。"小燕子敛了平日里的跳脱，规规矩矩福身行礼，发间新换的玉兰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老佛爷，皇宫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藏着皇阿玛和您对我们的疼爱。可臣妾实在不是做皇后的料子，前日学着主持宫宴，连茶盏的位次都摆错了三次..."她咬着唇，眼尾泛起水光，"与其让臣妾把后宫搅得一团乱，不如把凤印交给更合适的人。"乾隆着扳指的动作顿住，想起去年木兰围场，永琪单骑救驾时的英姿，又想起小燕子在御花园把芍药错认成牡丹的憨态。老佛爷转动佛珠的速度慢下来，望着这对璧人紧握的手，恍惚看见二十年前自己与先帝也曾这般执着于自由。"永琪，你当真不愿继承大统？"乾隆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几分。永琪重重叩首，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儿臣自幼仰慕江湖侠义，向往西海为家的生活。但儿臣发誓，只要大清需要，定会披甲上阵，万死不辞。"他抬起头时，目光坚定如磐。瑾瑶适时上前，捧着一盏碧螺春轻声道："老佛爷，皇上。五阿哥与福晋一片赤诚，倒不如..."她看向八阿哥永瑆，后者心领神会，上前半步请命愿亲赴边疆督战。夕阳西下时，永琪和小燕子并肩走在宫道上。暮春的晚风卷着柳絮扑在脸上，小燕子突然伸手拦住他："永琪，我们这样拒绝皇阿玛，真的没事吗？"永琪温柔地替她摘下沾在发间的柳絮，轻声道："只要我们心意相通，无论在哪里，都能护好彼此。"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惊起一群白鸽掠过宫墙，羽翼划破漫天晚霞，像是为这对有情人铺开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