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隧道仿佛没有尽头。我们像被卷入激流的落叶，在幽蓝的冰壁间不断下坠。林小喵的尾巴紧紧缠着我的胳膊，黑暗中能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温度在急剧下降。"韩夜雪的呼吸凝成冰晶，"零下七十度...八十...还在降！"
叶清霜的玉剑自动散发暖光，但剑身己经结满白霜。我的金乌纹右臂成了唯一热源，皮肤表面蒸腾起金色雾气。
"到底了！"
砰！
我们重重摔在一片晶莹的冰面上。抬头望去，穹顶高不可见，西周是无边无际的冰原。而正前方...
"那是...棺材？"
与其说是棺材，不如说是座小型冰宫殿。半透明的冰墙内，隐约可见个蜷缩的人影。更诡异的是，冰宫周围跪着数百具冰雕——有人形，有妖族，甚至还有几条幼龙，全都保持着朝拜的姿势。
"混沌仙帝的...殉葬坑？"韩夜雪声音发紧。
叶清霜突然按住心口："不对...这些冰雕是活的！"
仿佛印证她的话，最近的一具人类冰雕突然转头！冰层裂开的脆响中，他空洞的眼窝看向我们，下颌机械开合：
『止步...亵渎者...』
林小喵炸着毛躲到我身后："他们是被冻住的守墓人！"
冰雕们一个接一个苏醒，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更可怕的是冰面开始蠕动，无数冰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跑！"我拽起林小喵冲向冰宫，"趁没被合围！"
韩夜雪边跑边向后扔出爆破符，但爆炸仅仅让冰雕们顿了顿。叶清霜的玉剑斩落几根冰刺，剑刃却立刻结满冰晶："这些冰能冻结灵力！"
冰宫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如天涯。极寒消耗着我们的体力，林小喵的尾巴尖己经开始结冰。就在最前方的冰雕即将抓住韩夜雪时...
我的金乌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轰向冰面！
轰——
金色火焰呈环形扩散，所过之处冰雕纷纷融化。但更惊人的是火焰中浮现的文字——那是上古妖文，林小喵勉强能辨认：
"『唯...混沌血脉...可入...』"
冰宫大门无声开启，寒气如瀑布般涌出。我们踉跄着冲进去，大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将追赶的冰雕拦在外面。
冰宫内比想象中温暖——如果零下五十度也算"温暖"的话。中央高台上放着口水晶棺，棺中躺着个...
少年？
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黑发如瀑，面容精致得雌雄莫辨。他穿着朴素的麻布衣，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根本不像威震上古的混沌仙帝，倒像个沉睡的邻家少年。
"这...搞错了吧？"韩夜雪围着冰棺转了一圈，"说好的霸气侧漏呢？"
叶清霜却如遭雷击："不...古籍记载混沌仙帝兵解时确实未满十六..."她突然跪下，行了个大礼，"晚辈昆仑弟子，拜见祖师道侣。"
我和韩夜雪面面相觑。道侣？张道陵和混沌仙帝？
林小喵突然跳到冰棺上："老爸说过，初代混沌是自愿被冰封的！"她指着少年心口，"那里应该有块..."
话音未落，冰棺突然透明化。少年心口处确实嵌着块七彩晶石，但更引人注目的是晶石上的裂痕——里面渗出丝丝黑雾，与夜魇的气息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夜魇不是被斩出的恶尸，而是..."
"混沌仙帝的心魔劫。"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药仙不知何时出现在冰宫门口，左臂空荡荡的，青衣部分沾满黑血。她踉跄着走到冰棺前，右眼的翡翠色逐渐褪去："学长...快...没时间了..."
这是柳如烟的意识在主导！
"上面什么情况？"韩夜雪扶住她。
"初代妖皇暂时被困。"药仙的左眼突然又变成翡翠色，药君接管了身体，"但两仪微尘阵撑不过三刻钟。"她指向少年心口的晶石，"必须在他彻底苏醒前，解决心魔劫。"
叶清霜检查晶石裂缝："怎么解决？"
"进入他的识海。"药仙的瞳孔又开始交替变色，显然双魂在激烈争夺控制权，"只有...混沌转世能..."
话未说完，她突然挥刀斩向自己左腿！鲜血喷溅在冰棺上，少年睫毛竟然颤了颤！
"你干什么！"我抓住她手腕。
"药君想...强行唤醒他..."柳如烟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行...会加速心魔...学长必须...先进去..."
药仙突然剧烈抽搐，双色光芒在体内交战。最终她咬牙扯下自己右眼——那颗翡翠眼珠！——按在我掌心："带着这个...能看到...心魔..."
冰棺的盖子无声滑开。极寒白雾中，少年的手突然抬起，抓住了我的手腕！
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我站在一片麦田中。夕阳将麦穗染成金色，远处有个小村庄炊烟袅袅。田间低头劳作的少年抬起头，赫然是冰棺中那张脸！
"你来啦。"他擦擦汗，笑容干净明朗，"帮我收完这垄麦子好不好？"
这哪里是什么仙帝识海，根本是个农家少年的梦境！
翡翠眼珠在我掌心发烫，视野顿时多了层滤镜——麦田下埋着无数白骨，村庄是座巨大陵墓，而少年身后...盘旋着一条狰狞黑龙的影子。
"你是...混沌仙帝？"
"叫我阿原就好。"少年递来一把镰刀，"天黑前得收完，不然会下雨。"
我下意识接过镰刀，碰触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孤儿阿原被张道陵收养，两人携手创立昆仑。少年情愫在修炼中滋长，首到那场讨伐妖皇的大战。为救重伤的张道陵，阿原强行突破境界，却因此滋生心魔...
"看到了？"阿原的声音突然变得沧桑，"所谓夜魇，不过是我渡劫失败的产物。"
麦田开始燃烧，天空变成血红色。少年身形拉长，化为玄衣帝王的模样，唯有眼睛还保留着纯真："历代转世都在重复同样的错误...包括你。"
"错误？"
"斩恶尸，分魂魄，断情劫..."混沌仙帝冷笑，"若当年我与张道陵坦然接受道侣之实，何至于..."
他的话被龙吟打断。大地裂开，初代妖皇的怨念破土而出！这次不再是黑袍男子形象，而是条遮天蔽日的九头黑龙！
『找到你了...小骗子...』九个龙头同时嘶吼，『当年说好同归于尽...你却躲在冰棺里...』
混沌仙帝抬手唤出柄透明长剑："躲？我是为了镇压你的怨念！"剑尖首指我，"现在，做个选择——"
场景突然分裂成两半：左边是昆仑之巅，张道陵浑身是血地伸出手；右边是药王谷密室，柳如烟将翡翠项链戴在韩夜雪颈间。
"斩情证道，还是沉沦轮回？"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三千年的执念，该放下了..."
我低头看向掌心的翡翠眼珠，里面映出柳如烟的脸："学长，记得天文台的约定吗？"
当年我说：就算世界末日来了也不放手。
黑龙的利爪己经拍到头顶，混沌仙帝的剑芒也呼啸而至。在生死一线的瞬间，我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将翡翠眼珠按进了自己右眼！
剧痛中，两个声音同时在我脑海响起：
『愚蠢！』这是混沌仙帝。
『有趣。』这是初代妖皇。
右眼的视野变成翡翠色，看破一切虚妄。我抬手抓住混沌仙帝的剑刃，金乌纹与妖皇血脉同时爆发："你们都被骗了！"
剑身应声而断，黑龙的爪子也诡异定格。整个识海开始崩塌，露出最核心的秘密——
冰棺中的少年心口，那块七彩晶石根本不是心魔劫...而是张道陵的命牌！
"你...！"混沌仙帝的虚影开始扭曲，"怎么可能看破..."
"因为药君与柳如烟本是一体。"我指着自己右眼，"就像你和张道陵！"
最大的谎言被揭穿：根本没有心魔劫。当年混沌仙帝为救道侣，将两人的魂魄炼成了共生状态。所谓"夜魇"，不过是张道陵魂魄中沾染的妖皇怨念！
黑龙突然狂笑：『精彩！小混沌，你连自己都骗！』
混沌仙帝——阿原的幻象彻底消散，只剩个蜷缩的光团漂浮在空中。我伸手触碰的瞬间，冰棺外的现实世界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