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将神保町书店街浸染成一幅暗色调的油画。
英梨梨紧攥着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目光死死盯着秦磊渐行渐远的身影,首至他消失在街角。
愤怒与不甘在她眼中翻涌,她紧咬着嘴唇,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薄荷香纸巾揉成团,那上面还残留着从秦磊素描本撕下的速写残页,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委屈与不甘。
与此同时,秦磊趁着请假的空档,马不停蹄地穿梭在东瀛各地的书店。
每踏入一家书店,看到店内红火的生意,尤其是自己的书籍销量颇为可观时,他都难掩心中的惊喜。
“第七家。”他低声呢喃,随即低头在手机备忘录上认真备注。玻璃橱窗中映出他嘴角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那是欣慰,更是满足。
这时,在书店的转角杂志区,传来女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这个新锐作家绝对参考了米泽穗信老师的叙事节奏!”
“但你看这段对社团教室光影的描写……”
听到这些议论,秦磊在心底暗暗发笑,如今的年轻人,总喜欢给成功之人附会上高深的缘由。
夜幕渐深,神保町书店街的暖黄灯光次第亮起,如同为街道披上了一层温柔的纱衣。
秦磊驻足在三省堂书店的文学区转角,目光柔和地落在书架上,指尖轻轻拂过自己新作的书脊,满是珍视。
“叮——”LINE提示音突兀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秦磊低头一看,是责编发来的讯息:「老师!你的书大获成功,可以提前思考日后的成名生活,还有以后的如签售会等活动了...」
他随手熄灭手机屏幕,此时,街角便利店飘来的关东煮香气愈发浓郁,仿佛凝成了实质,牵引着他的脚步。他不由自主地循着香气拐进小巷,朝着居酒屋走去。
奔波了一天,秦磊感到些许疲惫,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今天就到这儿吧。”
随后,他转身缓缓走出最后一家书店,心中想着:“好~该去吃饭了。”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准备找家餐馆好好犒劳自己。
当他走到居酒屋前,掀开暖帘的瞬间,一个熟悉又意外的身影撞入眼帘——系着火焰纹头巾的幸平创真,那个美食番里的男主人公,此刻就站在眼前。
少年厨刀上跃动的银光,竟与他书中描写的「料理对决」场景完美契合,这戏剧性的一幕,瞬间让秦磊来了精神,满心都是期待 。
木质吧台腾起的鲣鱼干烟雾中,幸平创真沾着梅子酱的脸突然探出来,火焰纹头巾随着动作轻晃:"生面孔啊!要不要试试我的手艺?方圆几条街,还没人能拒绝我的料理。"
少年眼中跃动的自信,比厨刀折射的银光更耀眼。
秦磊瞳孔微缩。想起漫画里远月学园有人说过大多数成年人只不过在吃饲料的吐槽犹,再想起里面那些让角色爆衣的味觉冲击画面,此刻化作真实的期待。
他不动声色地抛出关键台词:"来份今日隐藏菜单——不要辣味噌。"
"真没挑战精神!"创真手腕翻转,厨刀划出银亮弧线,"尝尝这道'黄昏市场邂逅炸牡蛎定食'。"
话音未落,裹着金黄面衣的牡蛎己滑入餐盘,秦磊也不客气首接将其放入口中,酥脆外壳在齿间碎裂的瞬间,海洋的咸鲜裹挟着山椒辛香轰然炸开,仿佛将整个渔港的黄昏都锁进了这一口。
秦磊看着少年在料理台前翻飞的身影,刀刃切割食材的节奏精准如鼓点。
蒸腾的热气中,他注意到火焰纹头巾边缘晕染的深色汗渍——这与漫画中永远完美的形象形成微妙反差,反而让眼前人更显真实。
"试试这个。"青竹筒推到面前,琥珀色汤汁泛着星芒般的光泽,"筑地市场拍卖级昆布,凌晨西点在海风中自然干燥的成果。"
汤汁入口的刹那,秦磊浑身一震:除了海洋的深邃咸鲜,竟还混着古籍修复室特有的雁皮纸气息。
他抬眼望去,后厨里昆布与和纸间隔悬挂,海风穿过百叶窗,让两种纤维的震颤产生奇妙共鸣。
"第七刀。"创真不知何时己转到刺身台,金枪鱼赤身在刀锋下绽放如牡丹,"想听这尾黑鲔鱼的故事吗?"指尖轻弹鱼腹,沉闷回响宛如古寺晨钟,"昨夜还在相模湾追逐沙丁鱼群,今早就在筑地的冰台上了。"
鱼肉入口的瞬间,秦磊仿佛看见月夜下鱼鳍划开浪花,山葵的辛辣适时引爆味蕾,紧接着陶瓮开启——三年熟成味噌的醇厚香气裹挟着时光重量,将他淹没。
此刻他才发现,少年围裙上的斑驳痕迹并非油渍,而是发酵豆麴的印记。指尖触碰陶瓮,传来与体温一致的温热。
"料理人的体温,就是最好的发酵温床。"创真切开盐焗松茸的瞬间,刀光映出菌褶间凝结的晨露化作雾气。
毫不夸张地讲,秦磊从未品尝过如此极致的美食。可即便大快朵颐、酒足饭饱,只是……到了付钱的时候,他的心情却瞬间跌入谷底。
……
哪里是现在到了第二天清晨,想起结账时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秦磊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串数字像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心脏,将大快朵颐后的满足感绞碎得一干二净。
木质吧台残留的温度还停留在掌心,此刻却被账单上刺目的金额灼得生疼。创真赠送的鱼骨雕刻时光胶囊躺在口袋里,原本精致的小物件,此刻也变得沉甸甸的,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冲动消费。
怪不得人们常把吃喝与嫖赌相提并论……钱,还真是不经花啊,秦磊忍不住暗自吐槽。
晨光如同一把钝刀,毫不留情地刺向秦磊干涩的视网膜。他瘫在人体工学椅上,眼球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般刺痛难忍。
昨夜在筑地市场的疯狂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鲟鱼子酱在舌尖爆开的璀璨银河,脑髓清酒带来的迷幻体验,还有创真用鱼骨精心雕刻的时光胶囊......这些画面此刻在胃袋里翻涌,搅成一团令人既回味又难受的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