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峰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渊指尖捏着从第六十西章因果回溯中获得的光阴尘埃,掌心的灼痛仍带着秘境里时间祖巫虚影的警示。那些在因果长河中瞥见的画面——万剑阁后山埋着的散修白骨、焚阳宗长老吞噬寿元的暗红咒印、青岚谷冰湖底闪烁的魂魄灵器——此刻正随着隐穴的共鸣在识海翻涌。他闭目盘坐,任真元沿着新打通的六十处隐穴流转,耳畔忽然响起祖巫那句回荡在时之墟的话:“少年,你可愿接下这尘埃里的千万因果?”
“阿渊,该换药了。”苏挽月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清润,玉瓶打开时,药香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时光碎屑气息。她指尖掠过他肩颈处的旧伤,那里还留着第六十西章中穿越因果裂隙时被时光乱流割伤的痕迹,“昨夜你又在光阴台待到子时,寿元突破虽好,却也不能耗损心神。”
林渊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青岚谷玉镯上。在第六十西章的因果回溯里,他曾看见十六岁的苏挽月在青岚谷冰殿内,将记载光阴秘典残页的玉简藏入贴身香囊——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会为了一个散修少年,背叛宗门禁令,在焚阳城的破庙里替他缝合被斩仙剑划伤的脊背。
“无妨,隐穴贯通后,寿数玉简又多了二百年。”他抬手展示手腕上愈发清晰的命星纹路,那是六十处隐穴共鸣的征兆,“倒是你,青岚谷传来的讯鸟己经在殿外盘旋三日,凌霜仙子怕是等不及要知道‘因果回溯’中你偷走秘典的事是否败露。”
苏挽月的指尖微微一顿,玉镯上的寒霜纹路闪过微光:“她若真在乎,便不会在第六十西章里默许我进入时之墟。青岚谷的冰墙冻得住灵器,却冻不住人心——尤其是当她们发现光阴筑基液能让结丹修士延缓寿元枯竭时。”她转身取出三阴净火鼎,鼎中还残留着上次炼制时的时光沙残影,“该开始了,剩下的尘埃只够三次炼制,必须成功。”
炼制过程比在秘境中模拟的因果幻象更凶险。当林渊的赤金精血融入尘埃的瞬间,鼎内突然浮现出第六十西章中见过的万剑阁地牢场景:无数散修被锁链束缚,生机正通过锁链汇入斩仙剑。时光沙剧烈沸腾,将他的神识拽入因果碎片,恍惚间,他看见自己在破庙收养的小乞丐们,正捧着光阴筑基液欢呼,却在下一刻被焚阳宗的赤焰烧成飞灰——那是尚未发生的未来,却因尘埃的因果之力提前显形。
“停!”苏挽月的声音穿透幻象,十二玉针同时刺入他手臂的三阴穴,将即将暴走的时光之力引回鼎中,“因果回溯的后遗症还没消退,你不该强行感应未来!”她的额角渗出冷汗,青岚谷的冰心诀在两人相触的瞬间运转,替他压下识海翻涌的血雾,“还记得在秘境里看见的自己吗?那个在光阴城被三大宗门围攻的画面,我们还有时间避免。”
三日后,当第一滴泛着金红双色的光阴筑基液滴落时,云顶峰的梨花竟逆时绽放。林渊望着玉盏中沉浮的尘埃,忽然想起因果回溯中最清晰的那个画面:苏挽月在青岚谷的冰镜前,将自己的寿元灯与他的命星纹路悄然相连——原来早在他察觉之前,她便己将自己的光阴,系在了这株无根树上。
山脚下的喧哗声打破宁静。百余名散修簇拥着一位断指老者,那人腰间挂着的残破腰牌,正是第六十西章中因果回溯里出现过的万剑阁外门弟子信物。“盟主!”老者扑通跪地,掌心托着的木盒里躺着半片光阴尘埃,“这是我师父临终前藏在乱葬岗的,他说……说当年万剑阁用‘斩仙剑誓’逼散修们签订卖身契时,曾有一粒尘埃落入他的伤口……”
林渊接过尘埃的瞬间,识海轰然炸开。无数零散的记忆碎片涌来:少年在贫民窟被追打时,有位老散修用最后的灵粥救他;在破庙养伤时,总有人在门口放下止血草却不留姓名——那些在因果回溯中模糊的面容,此刻都与眼前的散修们重叠。原来光阴尘埃选中他,从来不是偶然,而是无数散修在时光长河中凝聚的执念,终于等到了一个愿意接住它们的人。
无根盟的大旗在云顶峰竖起时,苏挽月亲手将“无根树”盟纹绣在旗面。那棵没有根系的巨树,枝干上缠绕着时光沙凝结的银线,每片叶子都刻着散修们的姓名——正如第六十西章因果回溯中所见,这面旗帜未来会成为修界最坚固的壁垒,却在此刻,只是一群无家可归者的栖身之所。
万剑阁议事殿内,王绝峰长老捏碎了第三只传讯鹤。“废物!”他盯着案头显示光阴城修士数量激增的玉简,眼中闪过第六十西章因果回溯中曾见过的忌惮,“当年在乱葬岗漏杀的小崽子,如今竟能汇聚散修的怨气凝成时光尘埃……赤焰老儿,你说的时之墟尘埃存量可准?”
赤焰长老阴笑一声,袖口的火焰印记暗合着焚阳宗在第六十西章中试图截取光阴城灵脉的阴谋:“据我宗安插在青岚谷的细作回报,林渊手中的尘埃至多再炼三炉。只要毁掉他的三阴净火鼎,无根盟便如无本之木——”他忽然瞥见凌霜仙子的玉琴上凝结出罕见的血霜,声音骤然一顿。
“因果既起,便再难斩断。”凌霜仙子凝视着琴弦上倒映的光阴城画面,那里有苏挽月教孩子们辨认时年草,有林渊为断臂剑修重塑灵脉,“你们可记得第六十西章中,因果回溯里显示的‘光阴台’之战?当散修们的寿元灯连成一片时,连时间长河都会为之改道……”她指尖划过琴弦,一声裂帛之音震碎殿内所有计时灵器,“或许,我们从来不是在与林渊为敌,而是在对抗整个修界沉默的大多数。”
光阴城内,林渊站在新落成的光阴台上,看着苏挽月将第一炉光阴筑基液分给最先投奔的散修。李老头接过玉瓶时,浑浊的双眼突然泛起泪光——他认出了林渊,正是当年在焚阳城破庙外,那个被他偷偷塞过止血草的少年。“原来您……早就记得。”老者颤抖着抚过瓶身的无根树纹,“当年我不敢承认帮过您,怕万剑阁追查,如今……”
“我记得每一个在黑暗里递来微光的人。”林渊望着台下渐渐散去的人群,忽然看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正把自己编的草绳系在无根盟大旗的旗杆上。那是第六十西章因果回溯中,他没能救下的那个小乞丐,此刻却活生生地笑着跑开,发间还别着苏挽月送的时年草发簪。
深夜,林渊独自来到光阴台,取出从老者那里得到的半片尘埃。尘埃刚接触玉盏中的筑基液,整个光阴城的灵阵突然亮起。他看见时光沙在空中勾勒出第六十西章因果回溯的终点画面:三大宗门的联合舰队压境,而光阴城的修士们手挽手站在时光回溯阵中,每个人的寿元灯都与无根树的枝干相连,形成比时间长河更坚韧的屏障。
“原来,这就是尘埃里的因果。”林渊喃喃自语,终于明白祖巫所说的“接下千万因果”究竟为何。那些被宗门视为蝼蚁的散修,他们的不甘、希望与互相扶持,早己在时光中凝成最坚韧的纽带。而他手中的光阴筑基液,从来不是延寿之药,而是让所有被践踏的光阴,重新在修界扎根的种子。
苏挽月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光阴茶,茶叶正是白天小姑娘送的灵果所制:“凌霜师姐传来讯鸟,说青岚谷愿意开放冰湖底的‘时年草古种’,但条件是……”她忽然看见林渊指尖轻抚过玉盏边缘,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小字——“因果既种,寿元自长”,正是第六十西章中时间祖巫虚影留下的印记。
“告诉她,我们接受。”林渊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那里有无数光点正朝着光阴城飞来,是散修们提着灯笼投奔的身影,“三大宗门想以秘境、灵脉、古种为饵,分化我们的根基,却忘了——”他转身时,晨光恰好照亮旗面上的无根树,每片叶子都在发光,“当所有散修的光阴汇聚在一起,便是最广阔的时间长河,任谁也无法截断。”
风掠过光阴台,将无根盟的大旗吹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台边时,当年在破庙收养的小乞丐们正追着一只误入灵阵的萤火虫跑过,他们的笑声混着时年草的清香,在晨光中织成一片璀璨的光阴网。而在光阴城深处,那滴凝结着无数因果的筑基液,正静静躺在玉盏里,等待着下一次,让整个修界听见散修们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