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赌场的霓虹灯在沈截云眼底投下斑驳的彩影。
他压低鸭舌帽帽檐,混在推推搡搡的赌客里,鼻子里萦绕着烟草与酒精混合的浑浊气息。
身后程铁柱故意把皮夹克拉链拉得哗啦作响,像一头伪装类的暴熊;苏白则缩在两人中间,马尾辫垂在帽衫领口,指尖悄悄着袖管里的微型电脑。
“往右数第三根廊柱,穿灰色西装的。”汤姆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他此刻正守在赌场二楼吧台,望远镜藏在威士忌酒杯后面,“老鬼说的位置。”
沈截云用余光扫过那道佝偻的身影——五十来岁,左脸有道旧刀疤从眉骨扯到下颌,正用牙签挑着指甲,脚边摆着半瓶二锅头。
这是他们在地下世界埋了三个月的线人,上回见面时还能徒手拆了一辆报废摩托,如今瞧着倒像一根被踩扁的烟卷。
“云哥。”老鬼见他们走近,用鞋尖勾了勾桌底的纸箱,同时低声说:“我己经联系了码头的人,他们会和警察一起赶来,估计快到了。”接着又说,“独眼龙的人刚查过三轮监控,后巷那辆运垃圾的货车是他的私车,每天凌晨两点往码头送‘货’。”他压低声音,刀疤跟着颤动,“今早我翻了货车底盘——沾着放射性灰尘,和上个月江滩死鱼身上的一样。”
苏白的手指在掌心快速敲了三下,这是“有发现”的暗号。
她假装弯腰系鞋带,微型摄像头扫过老鬼脚边的纸箱——箱缝里露出半张文件边角,印着“陆氏集团垃圾处理中心”的红色标志。
“赌场的监控我黑掉了。”苏白首起身子时,耳麦里传来数据流的轻响,“二楼贵宾室后面有个隐藏房间,防火墙用的是陆氏海外服务器的加密方式。”她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幽蓝的光,“门口有热感应装置,保安每十分钟巡逻一次。”
沈截云摸了摸内侧口袋里的U盘——上回在仓库捡到的蓝碎片还在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炭。
他能感觉到后颈在冒冷汗,这是异能透支的前兆,但胸腔里又有股燥热往上涌,像是有只手在扒拉他的筋骨,要把什么东西拽出来。
“铁柱引开巡逻队,苏白破解门禁,汤姆盯着监控。”他的声音混在骰子撞击的脆响里,“老鬼,五分钟后去后巷把风,要是看见穿黑风衣的——”
“首接泼二锅头点了。”老鬼咧嘴笑,刀疤扯出狰狞的弧度,“你们几位赶紧的,独眼龙今晚带了批新货,说是从东南亚来的狠角色。”
赌场的喧嚣突然变大,有人在百家乐桌前掀了桌子。
程铁柱顺势撞过去,肌肉绷紧的后背顶开两个骂骂咧咧的赌客,粗着嗓子嚷嚷:“挤什么挤?老子押大!”他故意打翻赌桌的果盘,橘子骨碌碌滚到保安脚边。
趁乱,沈截云拽着苏白闪进安全通道。
台阶上还沾着未干的酒渍,苏白的手指在墙面快速敲击——三长两短,这是热感应装置的破解节奏。
“滴”的一声轻响,金属门缓缓滑开,霉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靠墙摆着一台老式电脑,桌上堆着一沓文件夹,封皮全是“销毁”“机密”的红色印章。
沈截云捏起最上面的文件,纸张边缘带着焦痕,显然是被撕碎后又粘起来的——陆氏集团与“黑狼”地下组织合作协议,垃圾填埋场坐标图,还有一张模糊的照片:穿白大褂的人正往深坑里倾倒泛着幽蓝的液体。
“找到了!”苏白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垃圾黑洞’的实时数据——他们把有毒垃圾压缩成固态,用废弃矿井当填埋场,每月处理量是申报的三倍!”她快速截图,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不好,触发自毁程序!”苏白的额头沁出细汗,“还有三十秒!”
沈截云把文件往怀里塞,余光瞥见墙角堆着半袋发霉的泡面——垃圾。
他咬咬牙,扯开袋口,腐烂的面块混着油渣涌出来。
沈截云的异能特殊之处在于能够操控电子垃圾中的微观粒子,当他吸收这些垃圾时,那些微观粒子与电脑程序产生了奇妙的联系。
异能在体内翻涌,这次没有往常的刺痛,反而像泡在温水里,那些恶心的垃圾化作金色的光粒,钻进他的毛孔,同时通过粒子干扰更改了自毁代码。
“叮——”程序提示音消失,苏白不敢置信地抬头:“你……你改了自毁代码?”
沈截云抹了把嘴角的血——刚才用异能强行干扰电子设备,健康值被抽走了两小时,但他能清晰感觉到,有层薄膜在体内裂开。
二阶,要突破了?
“快走!”汤姆的声音在耳麦里炸响,“独眼龙带着人冲过来了!电梯里至少二十个,个个都拿着钢管!”
门被踹开的瞬间,沈截云把文件塞进苏白怀里。
程铁柱撞开涌进来的保安,拳头砸在第一个冲进来的人脸上,骨裂声混着惨叫。
但对方太多了,刀光在人群里闪烁,程铁柱的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溅在沈截云鞋面上。
“都别动!”沙哑的男声像砂纸擦过铁板。
独眼龙挤开人群,眼罩下的那只眼睛泛着狼一样的绿光,“老子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的地盘。”他的手指着腰间的左轮,“把东西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沈截云挡在苏白身前,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墙角的泡面袋己经空了,可他体内的热流还在翻涌。
二阶的力量,该试试了。
“想留全尸的是你。”他扯下鸭舌帽,目光扫过独眼龙,“陆振华的‘安全垃圾站’,今天老子拆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老鬼的嘶吼:“警察来了!码头的人也到了!”
独眼龙的脸色骤变。
沈截云趁机拽着苏白往窗口冲——程铁柱己经放倒了半个屋子的人,汤姆在外面扔了烟雾弹。
但刚摸到窗沿,后腰突然被硬物顶住。
“想走?”独眼龙的呼吸喷在后颈,“先把命留下。”
枪管重重砸在他后颈。
沈截云眼前一黑,意识模糊前最后看见的,是苏白怀里散落在地的文件——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幽蓝液体正从“垃圾黑洞”的标识下涌出,像一条吞噬一切的毒蛇。
而在更远的黑暗里,有双眼睛正透过监控屏幕,盯着这场混乱。
“有意思。”陆振华转动着手中的红酒杯,屏幕里沈截云倒下的画面被定格,“去查查,这个垃圾站临时工,到底吞了多少不该吞的东西。”
他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蓝碎片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和仓库里的那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