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苍蝇在眼前乱飞,如同一个个黑色的小点在视野里无序跳动,它们嗡嗡作响,那尖锐嘈杂的声音,像一支走调的破锣鼓队,在沈截云耳边敲打着绝望的节奏,首钻他的耳膜,让他心烦意乱。
眼前那座高耸的垃圾山,各种腐烂的垃圾堆积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这股刺鼻的味道,仿佛有形的触手,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黏在他的鼻腔里,久久不散,这味道,他都快闻习惯了。
三个月了,一分钱工资都没拿到,房东的催款短信像夺命符一样,在他手机里震个不停。
手机震动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他缓缓地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手指触碰到那粗糙的纸张,感觉它们是那么单薄。
这点钱,连买包方便面的钱都不够。
老张,一个和他一样被拖欠工资的可怜虫,蹲在垃圾堆旁,愁眉苦脸地抽着皱巴巴的香烟。
香烟燃烧时发出“滋滋”的声音,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像一张被揉皱了的旧报纸,满是沧桑。
“截云啊,你说这李富贵是不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啊?”老张吐出一口浓烟,苦笑着说。
那烟雾飘到沈截云面前,带着一股呛人的烟草味。
沈截云苦笑,可不是嘛,李富贵那圆滚滚的肚子,在他眼前晃悠,可不就像个貔貅?
“再这样下去,我连土都吃不起了。”他低声说道,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那声音在这寂静又嘈杂的垃圾站格外清晰,像是在抗议他的说法。
“唉,谁说不是呢,”老张叹了口气,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我闺女下个月就要交学费了,这可咋办啊……”
沈截云知道,老张的女儿是他唯一的希望,为了供女儿上学,他什么苦都愿意吃。
可现在,他们都被李富贵逼到了绝路。
不行,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必须去找李富贵讨个说法!
沈截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李富贵的办公室,路过垃圾站的一个个垃圾堆,他的心情就像这垃圾一样灰暗,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但他告诉自己必须要去争取自己应得的工资。
脚下的垃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张叔,我去找李富贵谈谈。”沈截云站起身,语气坚定。
老张一把拉住他,满脸担忧:“截云,你可别冲动啊!那李富贵可不是好惹的,万一他……”
沈截云明白老张的担心,李富贵可不是什么善茬,听说他背后有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可是,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都己经走投无路了,还不如放手一搏!
“张叔,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沈截云拍了拍老张的手,深吸一口气,走向了李富贵的办公室。
李富贵的办公室,与垃圾站的脏乱差形成了鲜明对比。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那冷风拂过脸颊,带着丝丝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奢靡的香水味,甜腻得让人有些头晕。
李富贵坐在真皮老板椅上,手里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吞云吐雾,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那雪茄燃烧的香气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熏得沈截云有些难受。
“李老板,我想问问,我的工资……”沈截云还没说完,就被李富贵粗暴地打断了。
“工资?什么工资?你小子干了多少活,心里没点数吗?还想问我要工资?”李富贵不屑地冷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李老板,我己经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我……”沈截云试图解释,可李富贵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少废话!你小子要是再敢跟我提工资的事,就立马给我滚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平时偷懒耍滑,还想拿钱?做梦!”李富贵猛地一拍桌子,那巨大的声响在办公室里回荡,震得沈截云耳朵生疼。
沈截云咬紧牙关,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李老板,我每天都认真工作,从来没有偷懒过,你不能……”
“你小子还敢顶嘴?”李富贵怒不可遏,指着门口,“王二,把这小子给我扔出去!”
话音刚落,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把揪住沈截云的衣领,那粗糙的大手用力地扯着他的衣领,让他脖子生疼,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放开我!你们这是违法的!”沈截云挣扎着,双脚在地上乱蹬,却无济于事。
王二冷笑一声,“小子,跟我们李老板斗,你还嫩点!”说完,一把将沈截云推出了办公室。
沈截云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与地面碰撞的剧痛传遍全身,每一处关节都像是要散架了。
他的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脚步踉跄地走回垃圾站。
耳边嗡嗡作响,那是愤怒和屈辱的声音在脑海里盘旋,眼前一片模糊,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截云,你没事吧?”老张看到沈截云狼狈的样子,急忙跑过来扶住他。
沈截云摇了摇头,无力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喃喃自语道。
突然,他感觉脚底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那尖锐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这是什么?”
苍蝇还在嗡嗡作响,垃圾的恶臭依旧挥之不去,但沈截云的世界,却在悄然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摸到的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罐,像是被人丢弃多年的老古董。
铁罐表面粗糙的锈迹,扎得他的手指有些刺痛。
他盯着铁罐,脑海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声音说,这太疯狂了,万一死了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却在喊,己经走投无路了,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鬼使神差地,他抓起铁罐,盯着它看了几秒,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吞掉它!
这想法一出现,就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他犹豫了一下,但绝望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管它呢,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闭上眼睛,猛地将铁罐塞进了嘴里。
一股金属的腥味瞬间充满了他的口腔,那味道又苦又涩,令人作呕。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铁罐在他嘴里,就像冰块遇到烈火般,迅速融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像温热的液体在身体里流动,涌遍他的全身。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竟然多了几张崭新的钞票!
那崭新的纸张触感光滑,与之前口袋里皱巴巴的钞票形成鲜明对比。
他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抓起一把塑料瓶、废纸盒,一股脑地塞进嘴里……
“截云,你……你这是干啥呢?!”老张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截云,吓得烟都掉了。
沈截云没有回答,他颤抖着手,看着手中不断增加的钞票,心中涌起一股狂喜……“这……这是真的吗?”他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