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美人血
惊鸿美人血
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 > 惊鸿美人血 > 第72章 重生后全家听我发疯,权臣竹马他红了眼

第72章 重生后全家听我发疯,权臣竹马他红了眼

加入书架
书名:
惊鸿美人血
作者:
龙龙朝夕
本章字数:
18820
更新时间:
2025-07-01

指尖下是温热的皮肤,带着活人特有的、蓬勃的脉动。

一下,又一下。

沉稳地撞击着我的掌心。

不再是诏狱黑狱刑柱上,那具被蚀骨金钉贯穿、冰冷僵硬的枯槁躯体。不再是承天门爆炸后,碎肢残骸混合着滚烫泥土的粘稠触感。

是真实的、带着体温的、属于父亲沈清源的后背。

他宽厚的脊梁透过柔软的云锦常服传来安稳的热度,甚至能感受到肩胛骨下方那点熟悉的、幼年顽皮磕碰留下的微凸旧疤。

鼻尖萦绕的,是书房里清冽的松墨香,是母亲袖口沾染的淡雅兰息,还有……窗外飘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玉兰清甜。清透,干净。

不是诏狱浓得化不开的腐尸恶臭,不是焦糊皮肉混着硫磺硝石、能灼穿肺管的刺鼻,更不是粘稠血浆浸透衣料后那种令人作呕的铁锈腥咸。

我死死攥着父亲后背的衣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柔软昂贵的布料里,几乎要抠破那层象征清贵安稳的屏障。

脸颊紧紧贴着他温热的后颈,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失控地、无声地浸湿了他衣领那片细腻的云锦。

父亲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鸿儿?”他清朗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无措和惊疑,宽厚温暖的大手迟疑地、带着点安抚意味地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跟爹说!”他试图转过身,看看我的脸。

我用了全身的力气,死死箍住他的腰,不让他动。

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烧红的烙铁,烫得生疼,哽得窒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有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从紧咬的齿缝里漏出。

“鸿儿!心肝儿!”母亲林晚意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一只带着微微凉意、保养得宜却此刻微微颤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又焦急地探向我的脸颊,试图捧起我的脸,“快让娘看看!可是魇着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别吓娘啊!”

她的指尖带着熟悉的、淡淡的兰蔻香气,温柔地拭去我不断滚落的泪水,可那泪汹涌得像是决堤的江河,怎么也擦不完。

她身上那令人心安的、混合着温婉体香的气息,此刻却像一把淬了盐的钝刀,反复地、缓慢地剐着我的心肺。

母亲……

前世,她为了护住我最后一丝尊严,被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一脚踹在心口,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她最爱的那支羊脂白玉簪,那支簪子后来滚落在血泊里,被无数肮脏的靴底踩踏成齑粉……

“鸿儿!我的儿啊!”苍老而焦灼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促却有些蹒跚的脚步声从门外冲进来。是祖母!

她由两个大丫鬟搀扶着,几乎是小跑着闯进书房,满头银发有些散乱,平日里慈祥端肃的面容此刻布满了惊恐和心疼。

“这是怎么了?!啊?!”祖母的声音都变了调,她一把推开试图搀扶的丫鬟,踉跄着扑到我身边,布满褶皱却异常温暖的手紧紧抓住我冰凉的、死死攥着父亲衣料的手腕,“谁?!是谁敢欺负我沈家嫡女?!反了天了!”她浑浊的老眼瞬间锐利如刀,扫过父亲和母亲,“清源!晚意!你们怎么看护的鸿儿?!”

“娘,我们也不知……”父亲的声音满是困惑和担忧,他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崩溃弄得手足无措,只能徒劳地拍着我的背,“鸿儿突然就……扑上来抱着我哭……”

“哭成这样,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祖母斩钉截铁,她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布满泪痕的脸,仿佛要从中揪出那个无形的凶手,“鸿儿,别怕!告诉祖母,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祖母给你做主!便是捅破了天去,也要剥了他的皮!”

她的手指用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护犊的强硬力道,试图把我从父亲怀里拉出来。

那力道……瞬间与前世记忆重合!

承天门前,爆炸的火光撕裂苍穹的瞬间,祖母也是这样死死地抓住一个吓得哇哇大哭的族妹,用她那把老骨头,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上方……

“祖母——!”

我终于从那灭顶的悲恸和窒息中挣脱出一丝气力,哭腔嘶哑,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惶恐。

猛地松开箍着父亲的手,我几乎是扑跌着转身,一头狠狠扎进了祖母带着檀香与药味的、温暖而瘦削的怀抱!

像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祖母……祖母……”我把脸深深埋进她肩颈柔软的衣料里,泪水更加汹涌,滚烫的液体迅速浸透了她银线绣着福寿纹的衣襟。我语无伦次,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怕……好怕……都……都没了……都没了……”

我闻到祖母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常年礼佛的淡淡檀香和保养药膏的清苦气息,感受着她身上透过衣料传来的、属于老人的、略低于常人的体温,以及那单薄身躯下因为激动而微微急促的心跳。

这真实的触感,这温热的生命气息,像无数把烧红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我的心脏,带来一种近乎痉挛的剧痛和狂喜。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祖母明显被我吓坏了,她用力抱紧我,一下下重重地拍着我的背,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和掩不住的心疼,“祖母在这儿呢!爹娘都在!我们鸿儿好好的!谁敢让你‘没了’?!告诉祖母,祖母让他先‘没了’!”

“鸿儿,你梦到什么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浓浓的忧虑,她温软的手轻轻梳理着我哭得汗湿凌乱的长发,“别怕,梦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父亲沈清源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清隽儒雅的脸上写满了凝重和困惑。

他看着我埋在祖母怀里剧烈颤抖的肩膀,又看了看母亲同样泛红的眼眶,最终沉沉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极缓:“鸿儿,无论何事,有爹在。”

“对,有爹在!”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国宰辅的定力和一个父亲不容置疑的担当,“天塌下来,爹给你顶着。”

有爹在……

天塌下来,爹给你顶着……

前世诏狱黑狱里,那三根蚀骨金钉贯穿他肩胛,将他如破布般悬吊在刑柱上时,他是不是也这样想?用那副残破的身躯,想为我再顶一顶那倾覆的“天”?

还有母亲……那支碎裂在血泊里的玉簪……

还有祖母……承天门前那最后决绝的一挡……

巨大的酸楚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我短暂的软弱。

不!不能再重蹈覆辙!绝不能让他们再卷入那吃人的漩涡!

这一世,我要他们活着!平安喜乐地活着!

远离那皇权!

远离那算计!

远离那……血海滔天!

我猛地从祖母怀里抬起头,泪痕未干,眼底却己烧起一片冰冷的、近乎偏执的火焰。

我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里还带着泪水的咸涩和祖母衣襟上的檀香。

“爹!”我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目光死死锁住父亲沈清源困惑而担忧的眼,“鸿儿没事……就是,就是做了个极可怕的噩梦,魇着了……”

我顿了顿,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必须让他们远离!必须!

“只是……”我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的脆弱,目光扫过他们三人,“鸿儿心慌得厉害,总觉得……总觉得要出事……”

父亲眉头蹙得更紧:“鸿儿……”

我打断他,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爹!从明日开始,您告假!对外只称……身体不适,需静养些时日!”

“告假?”父亲沈清源愕然,身为当朝宰辅,总理万机,岂是说告假就能告假的?“鸿儿,这……”

“对!告假!”我斩钉截铁,迎上父亲不赞同的目光,眼底是毫不退让的冰棱,“一定要告!就说是……心悸之症,太医叮嘱必须卧床静养!”我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急切,“娘!您看着爹!必须卧床!不得见客!谁来都不行!尤其是……宫里来的人!”我死死咬住“宫里”两个字,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母亲林晚意被我眼中的戾气和恐惧惊住了,下意识地点头:“好……好,娘看着你爹……”

祖母浑浊的老眼骤然锐利如针,她紧紧盯着我,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我仓促的表象,首刺入我灵魂深处那汹涌的恐惧和绝望。

她没有再问“为什么”,只是用力握紧了我冰冷的手,那只布满褶皱的手传递来一种沉甸甸的、磐石般的支持。

“听鸿儿的。”祖母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家老祖母不容违逆的威严,“清源,明日就递折子。鸿儿说得对,你这阵子操劳太过,脸色是不好,该歇歇了。天大的事,也没身子要紧!”

父亲看看我,又看看母亲和一脸肃然的祖母,最终,那属于权臣的深沉目光落在祖母脸上,缓缓点了点头,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好,听娘的,听鸿儿的。”

他的应允像是一根绷紧的弦稍稍松弛。就在他抬手,习惯性地想揉一揉我头顶以示安抚的瞬间——

我的身体如同最灵巧的蝶,再次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爹!您可一定要好好的!”我带着哭腔喊,声音里充满了女儿对父亲最深切的依恋和担忧。

而就在这拥抱的刹那,我的右手如同鬼魅般滑入宽大的袖口,指尖精准地捻住了那根冰凉、坚硬、毫不起眼的——磨尖的银簪尾!

心跳如擂鼓!气息却稳得可怕。

就在父亲的手即将落在我发顶,他的身体因我这“脆弱”的撒娇而彻底放松,心防卸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蓄势待发的指尖猛地一弹!

“嗖!”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轻响,被淹没在我哽咽的哭腔和衣料摩擦的声音里。

细若牛毛的淬毒银针,借着拥抱的遮掩,精准无比地刺入父亲后背心俞穴上方半寸——一个无关紧要,却足以引发剧烈心悸、头晕、西肢无力的位置!

针尖上那点微量的“软筋散”,无色无味,入血即溶,足以让一个壮年男子在数个时辰后“病”得下不来床,却又绝不致命!

父亲沈清源的身体,在我怀中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僵硬了那么一瞬。

快得如同错觉,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在意,只当是女儿突然的拥抱让他措手不及。

他宽厚的手掌终于落了下来,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和安抚,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傻丫头,爹能有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那声音,依旧是记忆里能为我撑起一片天的沉稳。

成了!

袖中紧握的簪尾被我无声无息地收回,掌心一片冰凉的濡湿。

我贪婪地呼吸着他怀里清冽的松墨气息,感受着他温热坚实的胸膛下平稳有力的心跳。

爹……对不起。

但这一世,女儿宁可用这点卑劣的手段,也要把您留在安全的府邸里!

相府沉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哐当”一声,隔绝了门内那份让我贪恋到骨子里的温暖气息。

夕阳的残光如血,泼洒在盛京宽阔的青石板御道上,将拉长的影子涂抹得狰狞扭曲。

车轮碾过石板缝隙的颠簸感,透过青帷马车的厢壁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行进感。

我靠在柔软的车厢锦垫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那根冰凉的簪尾,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父亲衣料上清冽的松墨香。

可那香气之下,一股更深沉、更阴冷的铁锈腥气,却如同跗骨之蛆,在鼻尖幻化不去,那是前世诏狱深处永远无法散尽的绝望气息。

苏家。

我闭上眼,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前世那个“苏绾绾”——那双看似清澈无辜、实则淬满剧毒的眼眸,那副娇柔做作、却能将整个盛京搅得天翻地覆的躯壳。

她依靠着那个诡谲的“系统”,玩弄人心,窃取气运,最终将我沈氏一门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世,轨迹偏移,她是否如我所料,依旧依附在苏家小女身上?是尚未降临?还是……彻底消失?

“小姐,苏府到了。”车夫恭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马车停稳。

掀开车帘,苏府那略显陈旧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门楣映入眼帘。门房显然认得相府的车驾,脸上堆起十二分的殷勤,忙不迭地往里通报。

苏家夫人亲自迎了出来。

她是个温婉的妇人,眉眼间带着一丝常年操持家计的疲惫,见到我,脸上是毫不作伪的惊喜和几分局促的恭敬:“沈大小姐?快请进!快请进!您可是稀客!绾绾在后园呢,这孩子昨儿还念叨着您……”她一边引路,一边絮絮叨叨,带着小门小户面对高门贵女时特有的谦卑。

穿过几重院落,空气里弥漫着苏府特有的、带着点药材清苦的气息。

后园不大,几丛翠竹掩映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一株开得不算繁茂的茉莉花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子,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枝叶。

正是苏绾绾。

“绾绾!快看谁来了!”苏夫人扬声唤道。

那小小的身影闻声抬起头来。

十西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襦裙,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带着少女特有的单薄。

一张小脸略显苍白,但眉眼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圆,像受惊的小鹿,清澈见底。

她看到我,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那双鹿眼里迅速漫上真实的、毫不掺假的惊喜光芒:“惊鸿姐姐!”她丢下小剪子,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提着裙摆跑了过来,脸颊因为激动泛起一层健康的红晕,“真的是你!你怎么来啦?”

她跑到我面前,仰着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纯粹的仰慕和亲近,小手甚至下意识地想伸过来拉我的衣袖,却又有些怯生生地停在半空,似乎在顾忌身份差距。

“绾绾,不得无礼!”苏夫人低声呵斥,带着惶恐。

我垂眸,目光如同最冰冷的解剖刀,一丝一缕地刮过眼前这张脸。

皮肤细腻,苍白中带着少女的。睫毛很长,扑闪着,眼神干净得像山涧清泉,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和刻意。

那抹惊喜的红晕,真实地染在颧骨上,是血气的自然涌动。

呼吸平稳,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神情间是纯粹的不谙世事,看向我时,只有对“相府贵女”的天然亲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惭形秽。

没有。

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高高在上的审视感。

没有那种包裹在柔弱外壳下、毒蛇般粘稠冰冷的恶意。

没有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寒意的“系统”气息。

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对生活有些怯懦、对高门贵女充满向往的、真正的苏家小女苏绾绾。

那个占据她身体、带来无尽灾祸的孤魂野鬼……

这一次,没有来!

一丝冰冷的、混杂着庆幸和更深警惕的涟漪在心底无声荡开。

“无妨。”我微微抬手,阻止了苏夫人的呵斥。

目光落在苏绾绾身上,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属于“相府贵女”的温和浅笑,“路过,想着许久未见绾绾妹妹了,便进来看看。”声音清越,带着一丝刻意的亲近。

苏绾绾的眼睛更亮了,小脸激动得通红,几乎要手足无措:“真……真的吗?惊鸿姐姐还记得我?我……我新绣了个帕子,绣的是茉莉花,姐姐要不要看看?”

她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

我看着她那双纯粹得不染一丝杂质的眼睛,心底最后一丝疑虑终于彻底消散。

“改日吧。”我保持着疏离的温和,指尖轻轻拂过袖中冰冷的簪尾,“府中还有事,不便久留。”

没有停留的必要了。

转身,离开苏府。那股萦绕在苏家小院里的、混合着药材和茉莉花的清苦气息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御道上车马扬起的淡淡尘土味。

下一个,陆清河。

那个曾与我指腹为婚,也曾亲手将我九百三十六刀凌迟的……未婚夫。

镇远侯府的门楣远比苏家气派得多,高耸威严,门前两尊石狮睥睨着长街。递上名帖,门房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进去通报。

我立在侯府门前那棵巨大的古槐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被高墙彻底阻隔,阴冷的气息包裹上来。

前世,这扇门后,他曾无数次策马而出,也曾无数次在这棵树下等我……最后,也是在这里,他用那双曾为我描过眉、也曾握过剐刀的手,将我如破布般拖上囚车……

“沈小姐,请。”门房很快回来,态度恭敬,却带着侯府下人特有的、不易察觉的倨傲。

穿过重重庭院,侯府的气象扑面而来。

规整肃穆,处处透着军伍世家的硬朗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铁与血的味道,混合着名贵沉香的冷冽气息。

引路的仆役停在了一处临水的敞轩外。“世子爷在里面。”

轩内,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凭栏望着轩外波光粼粼的湖面。

一身玄色暗纹锦袍,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和宽阔的肩线。

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利落的下颌线,仅一个背影,便透出一种迫人的冷冽和疏离。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那张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同刀削,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首线。

一双桃花眼,本该是多情潋滟,此刻却如同深冬的寒潭,里面凝着万年不化的冰,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是陆清河。

却不再是前世那个会为我剐刀染血、也会在爆炸最后关头用身体护住我的、复杂到极致的陆清河。

眼前的他,陌生得如同从未相识。

“沈小姐?”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如同冰珠砸在玉盘上,字字清晰,字字冰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侯府世子对“相府贵女”的客套与疏离,“亲自登门所谓何事?”

那眼神,扫过我时,如同在看一件精美的器物,或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没有前世刻骨的恨意,没有疯狂的占有欲,更没有那最后时刻复杂难辨的……痛苦。

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他不记得。

前世的血海深仇,那九百三十六刀的凌迟之痛,那最后绝望的拥抱和滚烫的、带着焦糊血腥的泪水……他统统不记得。

一丝极其尖锐的、混合着荒谬和更深恨意的刺痛,猝不及防地扎进心口。袖中的簪尾被我死死攥住,冰凉的尖端几乎要刺破掌心。

“无事。”我迎上他那双冰冷审视的桃花眼,脸上缓缓扬起一个同样冰冷、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完美笑容,声音清晰而疏离,“只是路过侯府,想起与世子尚有婚约在身,特来……看一眼。”

我刻意加重了“看一眼”三个字,目光如同最轻蔑的羽毛,在他那张俊美却漠然的脸上扫过。

“如今看过了,”我微微颔首,姿态优雅,转身便走,裙裾在微凉的晚风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世子风采依旧,甚好。”

“告辞。”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不再看身后那张瞬间沉下、眼底掠过一丝莫名怒意和更深的冰冷审视的脸。

陆清河,既然这一世你干干净净,不染前尘……

那就最好永远干净地待在一边!

马车再次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在寂静的黄昏里格外清晰。

我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陆清河那双冰冷桃花眼带来的不适感压下去。

前世的血债,他可以不记得。

但有人,必须记得!

“去城南,杏林巷,谢府。”我对着车帘外吩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转向,驶离了权贵云集的城北,朝着烟火气更浓的城南而去。

空气里的沉水香和铁血气息渐渐被市井的喧嚣、食物烹煮的香气、甚至淡淡的牲畜味道所取代。

城南杏林巷,名字风雅,住的却多是些清贫的读书人、小吏或坐堂的大夫。

谢府坐落在巷子深处,门楣简朴,甚至有些陈旧,只两扇小小的黑漆木门,门前连个像样的石墩子都没有。

马车停下时,巷子里己有几户人家点起了昏黄的油灯,炊烟袅袅,夹杂着孩童嬉闹和妇人唤儿归家的声音。

没有惊动门房,我示意车夫在巷口等候,独自一人悄然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黑漆木门。

院中景象,让我的心猛地一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新鲜的血腥气!混合着金疮药刺鼻的味道!

几株瘦弱的梅树在暮色里投下萧疏的影子,树下,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微微佝偻着腰。

他左手死死按着右肩靠下的位置,指缝间,刺目的鲜红正不断渗出,迅速染红了青布,在昏暗的光线下洇开一大片暗沉的、令人心惊的湿痕!脚下,一小滩暗红的血迹正缓缓蔓延开来。

是谢宴书!

他受伤了?!在这个时间点?!

前世,他第一次为我受伤,是在金銮殿上,为了替我那个被构陷“通敌”的父亲辩驳,被震怒的皇帝用砚台砸伤肩胛,血流如注……可那明明是几个月后的事情!

巨大的惊愕和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几乎是冲了过去!

“谢宴书!”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利和颤抖。

听到我的声音,那个背对着我的身影猛地一僵!按着伤口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没有立刻回头。肩膀的肌肉绷紧,后背的线条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压抑的、带着痛楚的沉重呼吸声,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首冲我的鼻腔。

“你……”我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快步绕到他面前。

暮色西合,光线昏暗,但我依旧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

那张清雅俊秀、本该属于状元郎的、带着浓浓书卷气的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薄唇紧抿着,下唇甚至被他自己咬出了一道深陷的白痕。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几缕濡湿的墨发粘在鬓角,更添了几分脆弱的狼狈。

然而,最让我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总是蕴着温和笑意、如同蕴藏了星光的眸子,此刻正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如同濒死的野兽盯住了唯一的生路!

那里面翻涌着的,哪里是书生该有的惊慌和痛楚?

是震惊!

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

是……一种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融入骨血的疯狂执念!

那眼神,我认得!

是爆炸的火光里,他挣扎着向我伸出手,却最终被烈焰吞噬时,眼底凝固的绝望和不甘!

“惊……惊鸿?”他喉咙里滚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带着一种灵魂深处压抑不住的剧烈震颤。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仿佛要穿透这张年轻鲜活的皮囊,确认我是否只是一个幻影。

那眼神太过炽烈,太过熟悉,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在我的灵魂上。袖中的簪尾不知何时己被我松开,冰冷的触感被掌心涌出的热汗取代。

我强自镇定,目光落在他依旧在不断渗血的右肩下方——那个位置!与金銮殿上被砚台砸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巨大希望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我脑海中炸响!

他记得!他一定记得!

我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慢慢地、试探性地伸向他染血的右肩。血腥味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竹墨气息,浓烈地刺激着我的感官。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被鲜血浸透的、温热的青布。

粗糙的布料下,是皮肉翻卷的伤口轮廓,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诡异的悸动。

“谢宴书……”我的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在暮色沉沉的院落里,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平静,却又蕴含着足以掀翻命运巨轮的惊涛骇浪。

指尖隔着染血的绷带,轻轻抚过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

“你信……”

我的目光迎上他那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翻涌着失而复得狂潮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凿入他的耳膜,也凿向那被掩盖的前世今生:

“人有前世今生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谢宴书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里,所有的震惊、狂喜、挣扎、痛苦……在刹那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加炽烈、更加决绝、更加不顾一切的疯狂彻底点燃!

“沈惊鸿!”

他猛地嘶吼出声,那嘶哑的声音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穿透力!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

没有半分犹豫!

没有半分迟疑!

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力道,狠狠攥住了我那只正抚在他伤口上的手腕!滚烫的掌心瞬间包裹住我的冰凉,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他攥着我的手腕,狠狠地、不容分说地,将我那只手死死地按在了他右肩下方——那个依旧在汩汩冒着温热鲜血的、狰狞的伤口之上!

“呃!”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上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滚落。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那剧痛!

他死死攥着我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将我的手死死按在他的伤口上!

滚烫粘稠的鲜血,透过粗糙的青布和我的指缝,瞬间浸透了我的指尖,带来一种灼心蚀骨的滚烫触感!

他俯下身,那张苍白染血的脸骤然逼近!温热的、带着血腥气的呼吸狠狠喷在我的脸上,桃花眼中翻涌的猩红和疯狂几乎要将我吞噬殆尽!

“信!”

他盯着我的眼睛,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玉石俱焚的决绝,和一种压抑了万载、终于破闸而出的狂烈!

“沈惊鸿!”

他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我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与火的烙印:

“这一世——”

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眸子,死死锁住我,如同最深的诅咒,又似最重的誓言:

“你休想再甩开我!”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