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三月，细雨如丝。富察容音撑着油纸伞漫步在青石板路上，发间的茉莉清香与的空气交织。她停在一家绣庄前，橱窗里陈列的苏绣荷包上，金丝绣就的并蒂莲栩栩如生，恍惚间竟与记忆深处的皇后袆衣上的纹样重叠。
"姑娘可是喜欢这个？"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她转身，撞进一双清澈如湖水的眼眸。眼前的男子身着月白长衫，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古籍，腰间挂着的玉佩雕刻着竹节，透着几分书卷气。
"这针法精巧，倒像是宫里..."话到嘴边，富察容音猛地惊醒。她摇摇头，自嘲地笑笑："不过是些胡话。"男子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在下陆明远，是个教书先生。姑娘对刺绣如此了解，不知可否赏脸，去寒舍品鉴些古画？"
就这样，富察容音走进了陆明远的小院。院中种满了白梅，虽己过花期，仍能想象冬日里的清雅。书房内，画卷展开，竟是一幅《洛神赋图》。"这是家母临终前留下的，她说画中女子的眉眼，与我亡妻极为相似。"陆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可惜她走得太早，我们甚至未来得及共赏一次江南的烟雨。"
富察容音的指尖轻轻抚过画中洛神的衣袂，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自己身着皇后礼服，端坐在坤宁宫的凤椅上；看见乾隆握着她的手，在御花园种下第一株白梅；也看见自己在无尽的规矩与孤寂中，渐渐枯萎的灵魂。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画卷上，晕开了一片墨色。
"姑娘？"陆明远递来帕子，眼神中满是关切。富察容音望着他，突然哽咽："我好像...等了你很久。"
此后的日子，仿佛是一场温柔的梦境。陆明远每日清晨都会采来带着露水的茉莉，插在她窗前的青瓷瓶中；教书归来，总会带回她最爱吃的桂花糕。他们在梅树下吟诗作画，在细雨中漫步长街。富察容音终于明白，原来幸福不是困在红墙内的尊荣，而是有人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陪你看遍西季更迭。
这日，城中来了位贵客。当富察容音在茶楼见到身着官服的乾隆时，心跳几乎停滞。对方的目光在她身上凝固，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桌上："你...你是..."
"大人认错人了。"富察容音福了福身，声音平静如水。她挽着陆明远的手臂，笑道："这是我夫君。"陆明远察觉到她的紧张，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后。
乾隆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刺痛。眼前的女子眉眼依旧，却不再是那个端庄贤淑、永远将规矩放在首位的皇后。她的笑容明媚而肆意，眼底有他从未见过的生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富察容音生产时的痛苦，想起她失去孩子后的绝望，想起自己一次次用"皇后的身份"将她推向深渊。
"皇上，该回宫了。"随从的声音惊醒了他。乾隆低头看着杯中早己凉透的茶，茶叶沉沉浮浮，正如他逝去的岁月。这一世，他终于明白，自己亲手将那轮照亮生命的白月光，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遗憾。
夜幕降临，富察容音倚在陆明远肩头，听他讲述书院里孩子们的趣事。窗外的白梅在月光下静静绽放，恍惚间又回到初见那日。"你说，"她突然开口，"若有来生，我们还会相遇吗？"
陆明远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傻瓜，我们不是己经重逢了吗？"
月光如水，洒在这对平凡的夫妻身上。曾经的皇后富察容音，终于在轮回中寻得了属于自己的人间烟火，而那段深宫往事，终究化作了历史长河中一抹淡淡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