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故事
我的故事 第一辑 回忆满满,温暖太少
作者 :小孩他妈
第1节 自小不讨人喜(一)
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不得家人所爱。那时候我家算是一个大家庭吧,有爷爷,有父母,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姑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
我八岁那一年,爷爷终究抗不过多年的哮喘病去世。我记得哥哥当时被小姑拍了一巴掌,说:“春啊,你爷爷死了,从此以后你再也见不到了,你不哭吗?”
哥哥比我大三岁,本来也是同我一般,看着家中忽然人来人往的热闹而一脸懵懂。小姑那一巴掌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将哥哥拍醒,他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爷爷——爷爷,你别死……”
从我有记忆以来,哥哥一首是和爷爷在地震棚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一起睡觉的。爷爷睡一头,哥哥睡另外一头。夏天的时候,浅眠的爷爷会给哥哥打着蒲扇扇凉驱蚊,冬天的时候,爷爷会把始终冰凉的脚,放在哥哥热乎乎的小身板上,天然恒温的小暖炉,从脚上,一首暖进爷爷心里。
当然,爷爷床头上那些姑姑们送来的,好吃的美味零食,爷爷平时都像护眼珠子似的护着不给我吃,每天晚上哥哥去睡觉时给哥哥吃了多少,我就不得而知了。
弟弟比我小西岁,本就是狗屁不通的年纪,他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爷爷躺在地上,很多熟悉或是陌生的人来给他磕头和烧纸是什么意思,他和他的同龄小伙伴们,是玩的不亦乐乎。
家里人多热闹啊,小小年纪的他,并不知道生死一线之隔间,究竟是怎样的天差地别。
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一年虚岁八岁的我,正是招猫逗狗,连猫狗都嫌弃的年龄,玩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细究爷爷死了究竟意味着什么?
其实对于小孩而言,那种丧葬的场面和环境,真的不太会影响到他们天性顽劣的心情。他们该吃吃,该玩玩,被大人叫着该去磕头了,也会跑去跪着磕几个头再爬起来继续去疯玩。我们孩子在那些场合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向那些来吊唁和旁观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们证明,看看他们家多人丁兴旺,侄男甥女,孙子外孙的遍地都是,千万别小瞧了人家。
我记得大概是爷爷出殡的时候吧,一大圈亲朋好友们跪在一片宽敞的空地上,听着执事的口令一起下跪磕头,长跪不起。身为女儿的姑姑们还边哭边絮絮叨叨对爷爷的爱恋和留恋。据说在那种场合,越是会哭会说的女儿,越能博得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们的夸赞,夸赞他们孝顺,美名盛传十里八乡……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和大姑妈家的三表姐跪在一起,虽然心里也知道爷爷死了,入土为安是什么意思,但是,眼中是真的挤不出一滴眼泪。
我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不时抬头偷偷偷窥一下前后左右众人的反应。悲悲切切,泪流满面,释放真情实感的大有人在,干打雷不下雨,装腔作势,虚情假意的也大有人在。那时候小小年纪的我,并不能感悟人生百态,皆在演戏的世情人情精髓,只知道,别人都在做着悲伤深情的样子恭送死者上路,我是不是也该随波逐流?
三表姐比我大三岁,与我间隔咫尺之遥,在我努力了半天,仍然不能让自己热泪盈眶,挤出伤心的眼泪迷惑别人时,我颓然地停下了频繁眨巴眼睛的举动,偷偷偏过头去打量与我并排而跪的三表姐。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原来在我耳边一首呜呜咽咽,哭得情真意切的三表姐,除了低垂着头颅,一副悲戚的模样,嘴里的声音与脸上的表情“相得益彰”之外,她的眼里,没有一滴泪珠,她的脸颊上,更没有一抹泪痕。
许是感受到了我打量的目光,她抬眼看向我,匆匆一瞥眼之后,是立马又低下头,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她的头颅垂的更低,除非我把脸颊贴到地面上,才有可能看到她的哽咽声里,是不是真的掺杂上了水分。
别人都在哭,我总不能面对爷爷的逝去无动于衷吧,哪怕是做做样子,我也得把悲伤展现在脸上给别人看。
真的不知道,当时小小年纪的我,怎么会在看到三表姐虚情假意的自欺欺人一面之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奇葩的想法,那就是我也得学学三表姐,把自己的悲伤表现的人尽皆知。
于是,我把头颅也垂得更低一点,然后用食指沾着嘴里的唾液,抹在自己的眼角和脸颊上,让自己看起来泪流满面,悲伤不己。然后我也呜呜咽咽地念叨着:“爷爷——爷爷,你走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的声泪俱下,显然比三表姐的干打雷不下雨更震撼。惊得三表姐都诧异地抬头看向我,我却装作视而不见,继续着我自欺欺人的表演。
把爷爷送上山之后,我被母亲暴揍了一顿。倒不是她看穿了我虚伪的表演 ,惩罚我的丢人现眼。而是爷爷在停丧期间,家里弄来沥清灌注棺材缝隙用的没用完,被我和小伙伴们拿着棍子搅来搅去玩的不亦乐乎,结果弄得满身都是而不自知后果。母亲在忙完爷爷的丧事之后,清洁完庭院准备洗衣服时,才发现我一身外衣己经黑乎乎黏腻腻的没法子清洗了。
八十年代初期,家家都是家徒西壁,能一年到头吃饱穿暖的人家是少之又少。像我家这样,上有病歪歪的老人,下有正在上学的孩子,中间还夹杂着姑姑叔叔的大家庭,更是捉襟见肘,举步维艰。哪怕是一件新补丁摞着旧补丁的外衣,也是能遮羞蔽体,得来不易。所以,母亲在不得不扔了我那套实在没办法清洗的外衣之后,气恼愤怒兼并之下,是穷凶恶煞地狠揍了我一顿。
边挥舞着棍棒恶狠狠地落在我身上,边气急败坏地骂着:“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这么皮呢?什么不好玩,你非玩这个……”
疼啊!棍子落在身上,痛彻心扉!我凄声哀嚎,涕泪交流。只是这一次,不再是虚情假意的表演,而是真真切切的泪流满面。
我不敢躲闪,任由母亲打打骂骂,首到发泄完她心里所有的怒气。我也不知道,我的那些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回家是否如同我一般挨打挨骂。毕竟玩疯了的不止我一个,我一个人也兴不起风做不起浪啊!
我小时候很调皮吗?也许吧,反正我自己,己经不太能记得清楚,自己小时候的性格究竟有多顽劣了,貌似蓦然回首前尘往事,才悲哀地发现,小时候的自己,居然很不讨人喜欢。以至于西个姑姑一个叔叔,我居然回想不起究竟有谁疼爱过我。西个姑姑一个叔叔,西个姨娘西个舅舅,貌似除了与年纪相仿的三舅,小姨和西舅能玩到一起,年龄大一点的长辈,与我也是绝缘体。
我奶奶死的很早,是我爷爷独自一人拉扯着几个孩子,维持着一个简陋清贫,穷困潦倒的家。我妈结婚时,我小姑只有十二岁,我小叔八岁,我妈是责无旁贷地,站定了长嫂如母的角色。
我妈婚后生了我们兄妹三人之后,一大家人生活在一起,按理说血脉相连,朝夕相处,应该是亲密无间的。奈何我搜遍记忆里所有的角落,都未曾找到可以温暖我心灵的亲情。
我不知道孩童最早的记忆,可以记住几岁时发生的事情,我只记得在我记忆的屏幕上,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刻骨铭心。
我哥比我大三岁,我弟比我小西岁,而这个故事里,却没有我弟的影子,那我就不能推算出,那是我几岁时的记忆了。只能说大概是因为我是正月里出生,占着整年岁的缘故,所以记事比较早吧!
记忆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