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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界荒芜山脉的隐蔽裂缝中,朱不二如同风化的磐石,承受着“进化锁”加速灵力转化带来的非人痛苦。
每一寸经脉都像被滚烫的砂砾反复冲刷,紫府元婴萎靡欲散,世界种子在丹田中剧烈震荡,全靠吞天袋的伪装法则勉强维持着“奇丹”假象。
第六日深夜,剧痛稍缓,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纯灵力开始在他干涸的经脉中流淌,带着灵界特有的浩瀚与冰冷。
化神期的瓶颈隐隐松动!
界主权柄对世界的感知也清晰了一丝,他能“看”到界内数千修士在混沌元力滋养下逐渐安定,甚至有人开始尝试修炼,修为竟有精进!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
轰——!!!
毫无征兆!一股远超巡天使者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天穹巨网,瞬间扫过整片荒芜山脉!
这意志带着绝对的秩序与审判意味,精准地锁定了朱不二藏身的裂缝!
“发现异常下界偷渡者!携带禁忌‘源种’波动!锁定坐标!执行抹除!”
一个毫无感情、仿佛由无数法则符文组成的冰冷声音,首接在朱不二灵魂深处炸响!
灵界天罚使!
比巡天使者更高级、专门负责清除“系统漏洞”的恐怖存在!
朱不二的世界种子伪装,在“进化锁”全力运转与世界种子即将突破的微妙节点,泄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非灵界本源的“源种”气息,竟引来了这等存在!
“不好!” 朱不二亡魂皆冒!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对方如何发现,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戮仙!护界!”
他强行榨取刚刚转化的一丝灵界灵力与残余的界主之力,丹田处世界种子光芒暴闪!七十二道黯淡的剑影瞬间透体而出,并非攻击,而是交织成一个薄如蝉翼的三色剑茧,将他死死包裹!
几乎在剑茧成型的同一刹那!
一道纯粹由秩序之光构成、仅有手指粗细、却蕴含着湮灭万法、抹除存在概念的恐怖光束,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贯穿了朱不二布下的简陋禁制,狠狠轰击在剑茧之上!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仿佛法则被强行撕裂的刺耳消融声!赤金剑光最先崩灭,如同冰雪消融!
玄黑洞渊疯狂吞噬秩序之光,却瞬间被填满、撑爆!霜白剑气冻结时空的威力,在秩序之光面前如同儿戏,寸寸碎裂!
仅仅支撑了十分之一息!
噗!
剑茧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炸开!
残余的秩序之光,如同附骨之蛆,狠狠钻入朱不二体内!
“呃啊——!!!”
朱不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他感觉自己从存在层面被“擦除”!
肉身:九转魔躯第六转的暗金魔纹瞬间黯淡、崩裂!
强横无匹的肉身如同被投入强酸,血肉模糊,骨骼寸断!
左臂齐肩消失,右腿膝盖以下化为飞灰!胸口一个碗口大的透明窟窿,边缘是不断蔓延的秩序湮灭光斑!
刚刚转化、即将突破的灵界灵力被瞬间打散、湮灭!
元婴后期大圆满的境界如同雪崩般坍塌!金丹?紫府?筑基?
所有境界壁垒在秩序之光的冲刷下脆如薄纸!最终,他的气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微弱地定格在——练气期三层!
一个在灵界连蝼蚁都不如的境界!
丹田处,那颗伪装成“奇丹”的世界种子,遭受了毁灭性的重创!
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创世之光几乎熄灭!烧饼印记黯淡无光!
界主本源(元婴)遭受反噬,陷入深度沉寂!
整个方寸世界剧烈震荡,天幕剑轨断裂,大地崩裂!
朱不二瞬间失去了对世界的掌控权!
一道冰冷的世界意志自动生成:“本源重创,界域封闭!
非界主恢复至元婴期,不得开启!” 界内数千修士只觉得天旋地转,空间被彻底封锁,与外界的联系完全断绝!
恐慌瞬间蔓延!
强横的界主神识被秩序之光撕裂、污染,剧痛让他几近昏厥,感知范围缩回身周数丈,模糊不清。
亡命奔逃:血染荒丘
“目标生命反应微弱,境界跌落至‘尘微’级。”
“‘源种’波动沉寂,判定为‘污染废种’,抹除优先级下降。执行次级清除指令:物理湮灭。” 冰冷的意志再次传来,不带丝毫波澜。
朱不二残存的意识被无边的剧痛和冰冷的绝望吞噬。
他知道,下一击,必死无疑!
什么界主,什么偷天计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
“不……能死……界内……还有……” 残破身躯中,那点不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他仅存的右手猛地拍向地面,将残存的一丝微弱灵力(炼气三层)和破碎的肉身力量全部爆发!
砰!
碎石飞溅!借着反冲之力,他如同一个破败的血袋,朝着裂缝更深、更黑暗的乱石堆中翻滚而去!
动作笨拙、缓慢,却是在死亡边缘迸发出的、超越极限的求生本能!
几乎在他滚开的瞬间!
轰隆!
他原先所在的位置,连同那片山壁,被一道凝练的秩序光矛彻底贯穿、湮灭!
留下一个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圆形孔洞!
“目标移动。轨迹分析……低效挣扎。锁定。” 冰冷意志如影随形。
朱不二在嶙峋的乱石中翻滚、撞击,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鲜血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暗金色(魔躯精华己枯竭,转为凡血)痕迹。他左臂断口处,秩序湮灭光斑仍在缓慢扩散,带来持续性的、深入骨髓的灼痛和虚弱感。
他视线模糊,耳朵嗡鸣,只能凭着本能向更黑暗、更崎岖的地方爬去。
嗖!嗖!嗖!
一道道手指粗细的秩序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落在他翻滚爬行的轨迹上!
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残躯飞过,将坚硬的岩石化为虚无!
碎石和湮灭的粉尘溅了他满身满脸,混合着血污,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呃……” 一块尖锐的石头刺入了他仅存的右腿大腿,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他趴在冰冷的石缝里,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炼气三层的微弱灵力早己耗尽,身体残破不堪,秩序之光的侵蚀带来持续的虚弱和剧痛。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飞速流逝,寒冷和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
头顶,那冰冷的、无形的意志如同附骨之蛆,牢牢锁定着他。
下一道光束,正在凝聚。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结束……了吗……”
他残存的意识里,闪过界内追随者们惊恐的脸,闪过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最终定格在那破麻袋开天辟地的光芒上……不甘!无尽的不甘!
凡尘之手:背篓中的生机
就在那凝聚的秩序光束即将落下,将朱不二彻底化为虚无的刹那——
“咦?这鬼地方怎么有股子血腥味?还有……焦糊味?”
一个苍老、带着浓重地方口音、与这肃杀氛围格格不入的声音,突然从下方不远处的山坳拐角传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背着巨大药篓、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的老药农,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木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他浑浊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片被秩序光束犁得一片狼藉的乱石坡。
朱不二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轮廓。
那凝聚的秩序光束,在即将触及朱不二的前一瞬,竟诡异地停滞了!
仿佛触发了某种不可见的规则限制。
“……检测到‘凡尘浊体’(无灵力反应)。
清除指令优先级低于‘不可惊扰凡俗秩序’核心条例。判定:目标(朱不二)己无威胁,‘污染废种’湮灭进程暂停。标记坐标,待‘浊体’离开后执行最终清除。” 冰冷的意志毫无感情地分析着,锁定的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但并未消失,只是如同毒蛇般蛰伏在虚空之中,等待着。
老药农显然对头顶虚空中那无形的恐怖存在毫无察觉。他的目光很快被乱石堆中那个血肉模糊、仅剩半口气的人形吸引。
“哎哟喂!造孽啊!” 老药农吓了一跳,连忙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爬过来。看到朱不二惨烈的伤势(断臂、残腿、胸腹贯穿伤),尤其是左肩断口处那诡异的、缓慢扩散的“焦黑”光斑(秩序湮灭),老农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被山里的‘蚀骨妖风’刮到了?还是让‘铁爪岩鹫’给掏了?咋伤成这样!” 老农显然把朱不二的伤归结于灵界荒山中的“特产”危险。他蹲下身,伸出布满老茧、沾着泥土草药味的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朱不二的鼻息。
“嘶……还有口气!真够硬的!” 老农咂咂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唉,也是个苦命人。扔在这儿,晚上不是被妖风蚀成渣,就是进了岩鹫的肚子。”
他看了看自己装满草药的沉重背篓,又看了看地上气息奄奄的朱不二,最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老头子今天发发善心。能不能活,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说罢,老农费力地将朱不二残破的身体拖起来。朱不二的身体对老农而言沉重异常(九转魔躯根基仍在,只是力量被封),他咬着牙,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朱不二塞进了他那巨大的、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背篓里。
背篓里空间有限,朱不二残破的身体被各种刚采摘的、带着露水和泥土气息的灵草(低阶)挤着、硌着,剧痛让他闷哼出声,却又无力反抗。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随意丢弃的残骸。
“忍着点吧,后生!总比曝尸荒野喂了秃鹫强!” 老农嘟囔着,重新背起沉重的背篓,压得他腰更弯了。他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下自己那破旧的茅屋方向走去,浑然不知自己背篓里救下的,是一个曾经叱咤魔界、开天辟地的界主,更不知头顶虚空中,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意志,正如同毒蛇般默默注视着他们,等待着老农离开后的“最终清除”。
朱不二蜷缩在充满草药味和泥土腥气的黑暗背篓里,残存的意识模糊不清。炼气期三层的微弱修为在体内艰难地流转,对抗着秩序之光带来的持续侵蚀和剧痛。丹田处,那颗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世界种子,如同风中残烛,与他一同沉沦。界内数千修士,被封死在世界之中,前途未卜。
从云端跌落泥沼,从界主沦为凡人背篓里的垂死伤患。
前路,是随时可能降临的最终抹杀,是跌落到炼气期的绝望深渊,是封闭世界内追随者的未知命运。
唯一的希望,是背篓外那个佝偻、蹒跚、却散发着微弱人间温暖的凡尘身影,和他那间不知能否遮风挡雨的破旧茅屋。
朱不二在剧痛与黑暗中,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他知道,真正的挣扎,现在才刚刚开始。这一次,他失去了所有力量,只能从最卑微的炼气期,从这凡尘的背篓里,重新……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