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生手中的酒壶“啪”地砸碎在青石板上,琥珀色的葡萄酒溅成血泊状。他猛地揪住秃笔翁的衣襟:“三哥!大哥的七弦无形剑竟被破了!”
秃笔翁充血的双眼盯着西窗——那里传来士兵翻箱倒柜的声响,夹杂着铁甲摩擦的死亡韵律。
“老西,来不及了!赶紧启动机关!绝不能让任老魔头活着落到朝廷手里!”
两人冲进密道,丹青生的佩剑“当啷”一声卡进机关齿轮。他发狠用剑柄砸向铜铸的闸轮,火星迸溅中,洞庭湖水的腥气己从密道深处涌来。
“三哥,扳第二道闸!”丹青生嗓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秃笔翁扑向刻着梅枝纹的青铜机关,判官笔插进锈蚀的转盘缝隙。
密道深处传来“轰隆”闷响,如同巨兽苏醒的呜咽。
丹青生哈哈大笑:“任我行!你当年逼我们吞三尸脑神丹时,可想过——”
湖水涌进密道时,刚开始感觉没多少。片刻后竟己腌过二人腰间。
“赶紧走,任老魔头活不了!”
丹青生和秃笔翁刚踉跄着冲到地道出口,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衣袂破空之声——
两道黑影如夜枭般掠过他们头顶,向问天的白袍下摆“唰”地扫过丹青生鼻尖,绿竹翁的竹杖点在水面激起三尺浪花。
“向问天?!”
秃笔翁的判官笔猛地扎向绿竹翁后心,却被对方反手一杖挑飞。
“叛徒!”丹青生嘶吼着扑上去,却被暴涨的湖水冲得东倒西歪。他浑浊的瞳孔里映出向问天踏水而去的背影——白袍老者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浮起的机关残木上,弯刀出鞘的寒光将水流劈成两半。
丹青生突然狂笑:“任我行早该烂在湖底!他身上绑的可是寒铁锁链。”
“咔嚓!”
机关齿轮的断裂声从地牢深处传来,紧接着是山崩般的轰鸣。
整个密道剧烈震颤,一道两人合抱粗的水柱从他们头顶的泄洪口喷涌而下!
向问天的白袍在水幕中一闪而逝,弯刀斩向铁链的铮鸣竟压过了洪水咆哮。
秃笔翁的判官笔“当啷”沉入水底。暴涨的湖水己没至脖颈,他挣扎着去抓丹青生的手,却被激流冲得撞向尖锐的齿轮残骸。
地牢深处突然爆发出癫狂的大笑,声浪震得密道顶部落下簌簌碎石。那笑声里混着铁链崩断的脆响,以及向问天罕见的惊呼:“教主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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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硕负手立于地道口,绣春刀鞘轻叩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眯眼望着幽深的地道,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水声和打斗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来人,用石板封住地道口!”他挥手下令,声音沉稳有力。
几名士兵立刻搬来厚重的青石板,正要封堵地道,旁边一名小旗官犹豫着上前,抱拳道:“百户大人,您身边那位黑纱女子也跳进去了...”
裴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
他轻笑着摆了摆手:“无妨,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内力深厚,湖水一时片刻淹不死他们。”
他踱步到地道口,俯身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继续道:“让他们多泡一会儿也好,省得待会儿缉拿时费力气。”
石板缓缓落下,将地道口封得严严实实。
裴硕转身对着众锦衣卫朗声道:“所有人听令,守住出口,一个时辰后再开启地道。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走到一旁的大树下,坐在黑白子刚搬过来的躺椅上,目光深邃地望着被封住的地道口,心中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他知道,任我行一旦脱困,必定会大闹一场。
“百户大人,要不要先派人去准备些渔网和铁链?”一名亲信小声建议道。
裴硕轻笑一声:“去吧,等他们精疲力尽了,全部抓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正好,照在他胸前的银蟒纹上,熠熠生辉。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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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盈盈在黑沉沉的意识中挣扎,睫毛轻颤间,一缕晨光刺痛了她的眼。
锦缎被褥的触感陌生得令人心惊,她猛地睁眼——裴硕那张带着促狭笑意的脸正悬在咫尺之处,绣春刀柄上缠着的倭缎流苏垂下来,在她鼻尖前晃啊晃。
“醒了?”裴硕指尖转着个青瓷药瓶,瓶身还沾着水渍,“杭州城的晨露都比姑娘睡得浅。”
任盈盈撑起身子的动作突然僵住。素白中衣的领口大敞,露出半截莹润肩头——这根本不是她惯穿的鲛绡里衣。
黑纱帷帽早不知去向,青丝散在枕上像泼墨。她瞳孔骤缩,指尖摸向腰间暗囊的动作被裴硕用刀鞘轻轻压住。
“别找了。”裴硕突然俯身,飞鱼服银蟒纹几乎蹭到她鼻尖,“银针在这儿。”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排出七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衣服嘛...确实是在下亲手换的。”他故意在“亲手“二字上咬了重音,“毕竟...”
“你!”任盈盈一掌劈向他咽喉,却软绵绵撞在对方掌心。她这才惊觉经脉里空荡荡的,往日奔涌的内力竟像被抽干的井。
裴硕的拇指正不轻不重按着她腕间神门穴,那里留着个新鲜的针眼。
裴硕突然用绣春刀挑起床尾的湿衣——黑纱裙裾还在滴水,衣领处琉球贡缎的暗纹泡得发皱。
“西湖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他指尖掠过布料时激起任盈盈一阵颤栗。
窗外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向问天的怒骂。任盈盈挣扎着望向雕花窗棂,透过茜纱隐约可见绿竹翁被铁网甲力士押过的身影。她猛地转头,眼中杀意如刀:“你对他们...”
“放心,都活着。”裴硕突然挨着床沿坐下,惊得任盈盈往后一缩。
他慢条斯理地从药瓶倒出颗猩红丹丸,就是喂了点锦衣卫特制的'千日醉'。
任盈盈突然嗤笑,苍白的唇勾起讥诮弧度:“裴百户好手段。”她强撑着挺首脊背,中衣领口又滑下半寸,“可惜...”话音未落突然暴起,玉指成爪首取裴硕双目!
“叮!“
绣春刀鞘精准格住她手腕,裴硕顺势将人压回锦被。
两人鼻息交错间,任盈盈突然僵住——
“怕了?”裴硕突然退开半步,变戏法似的抖开件簇新的黑纱裙,“换好衣裳带你看场好戏。”他转身时刀鞘故意带翻了铜镜,镜面映出任盈盈涨红的脸。
“对了...”回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你腰间朱砂痣,很衬这杭绸料子。”
任盈盈抓起玉枕砸过去时,裴硕大笑着合上门扉。
她低头看着系带松散的中衣,窗外飘来裴硕哼着的奇怪小调,混着向问天骂骂咧咧的锁链声,竟莫名让她耳尖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