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东方的天际才泛起一丝鱼肚白，柳灵儿己经披衣起身。她推开雕花木窗，的晨风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远处连绵的瓜田在朦胧的晨雾中若隐若现，隐约可见几个早起的庄户正在田间巡视。
“夫人，今天要采收吗？”李嫂子带着翠丫捧着铜盆进来，盆中热水蒸腾着袅袅白雾。
昨日孩子们休沐，柳灵儿带上一家子人都来了庄子，她将一缕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昨日看瓜蒂卷须己经枯黄了，正是采收的好时候。”她说着从妆奁中取出一支木簪，三两下就将长发挽成简单的农家发髻，前两年收到的种子都在空间里，去年收到种子忙忘了，错过了种植时间，今年才种下，灵泉水泡过的种子不知结成的瓜会是怎么样的味道，柳灵儿很是期待。
晨光渐亮，庄子里的孩子们也都醒了。郑瑾瑶揉着惺忪睡眼跑到院中，看见柳灵儿正在整理采收的工具，立刻精神起来：“娘，今天摘西瓜吗？”
“不止西瓜，甜瓜也熟了。”柳灵儿笑着指了指廊下摆放的竹筐，"去叫哥哥姐姐们起床，一会儿都去地里帮忙，你们自己种的那块地，自己跟着庄户们一起收。"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柳灵儿己经带着孩子们来到了瓜田。李嫂子带着翠丫也在一旁帮忙。柳玄青早早候在田埂上，原本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粗布衣裳下的肩膀也结实了不少。
“都戴上，今日太阳毒。”柳灵儿将几顶竹编的斗笠发了下去。
柳玄青接过斗笠，有些笨拙地系着带子：“昨夜听老张头说瓜熟了，想着早些来看看我们种的那一片瓜。”他望着眼前连绵的瓜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田垄间，西瓜藤蔓铺展如绿色的海浪，一个个的西瓜藏在叶间，最大的足有磨盘大小。旁边的瓜田里，金黄色的果实散发着的甜香，引得蜂蝶环绕。
“看这个！”郑浩明突然大喊一声，拨开叶片露出一个特别大的西瓜，"比上次看到的那个大！"他小心地拍了拍足有二十斤重的西瓜，清脆的"咚咚"声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
孩子们呼啦一下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柳灵儿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检查：“瓜蒂完全枯黄，卷须也干了，确实熟了。”她手持特制的竹刀，这是她根据后世记忆设计的采收工具。刀锋在墨绿色的瓜皮上轻轻一划。
“咔嚓”一声脆响，西瓜应声裂开，露出鲜红多汁的瓜瓤，黑珍珠般的籽粒点缀其间。清甜的汁水立刻涌出，顺着裂缝滴在泥土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立刻引来了几只贪嘴的蚂蚁。
“尝尝。”柳灵儿将瓜分给众人。
柳玄青接过一块，咬了一口，顿时瞪大眼睛。冰凉的瓜肉在口中化开，甘甜的汁水充盈齿间，这种清爽的口感是宫中那些经过长途运输的贡品西瓜远远不及的。
“好甜！”郑瑾瑶和翠丫吃得满脸都是西瓜汁，活像只小花猫。
柳灵儿笑着取出帕子给她们擦脸：“你们俩慢些吃，这田里多的是。”
随着太阳升高，采收工作正式开始。庄户们都己经到位了，"辨瓜要看三点。"柳灵儿示范着，"一看瓜蒂，枯黄者为熟；二听声音，轻敲后声音沉闷者为熟；三观纹路，纹路清晰者为佳。"
孩子们学着她的样子屈指轻叩瓜皮，侧耳倾听。"这个声音清脆，应该还没熟。"郑浩然有些不确定地说。
柳灵儿赞许地点头：“学得真快。”她指向另一个西瓜，"再试试这个。
这一次，郑浩然敲击后听到了沉闷的"咚咚"声。柳灵儿笑着说：“这个可以采了。”
采收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庄户们两人一组，用特制的竹架抬着西瓜往田边的板车上运。孩子们跑来跑去，时不时发出惊喜的喊声：“这里有个更大的！”
最热闹的要数甜瓜田。金黄色的甜瓜散发着浓郁的果香，郑浩明发现了一个特别香甜的，非要当场掰开给大家尝鲜。
“唔......这个比西瓜还甜！”他吃得满嘴流蜜，引得众人哄笑。
正午时分，采收暂告一段落。柳灵儿招呼大家在田边的树荫下休息，庄户们抬来几个大西瓜和甜瓜当场切开。清甜的瓜香弥漫开来，连路过的小鸟都停在枝头，好奇地张望。
韩铮、墨渊、青黛等人站在田埂上，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吃完了手中的西瓜和甜瓜，韩铮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夫人，这瓜比我在西域吃到的还甜还香。”
柳灵儿擦了擦手上的汗水，阳光在她精致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你们几次去西域，带回来的种子很多，去年忘记种了。好在今年种上了，总算没有辜负这番心血。我让浩然和玄青登记好了种植要领，到时候你们带回去让陛下明年在皇庄也种上。”她转向韩铮，"挑些品相最好的送进宫去，让陛下和皇后也尝尝太子种的成果。"
庄子里，柳灵儿将西瓜和甜瓜分了一些给韩铮、墨渊，让他们自己带领手下们找个地方去吃，人太多了，不能全部现身，还交代了让安王的精锐将士们一起品尝。
三个庄子人聚集在一起，田地间洋溢着欢声笑语。
“二姑子，这西瓜真甜啊！”王琴捧着一片西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孩子们己经狼吞虎咽地吃着，汁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也顾不上擦。
李大娘吃了一口甜瓜，惊讶道：“这香气，比桂花还醉人。”
柳灵儿笑着招呼众人：“今年收成好，大家尽管吃。”
吃完了，孩子们在田间追逐嬉戏，柳玄青坐在田埂上，看着庄户们质朴的笑容，心中感慨万千。三个月前，他还在为插秧时腰酸背痛而抱怨，如今看到自己亲手参与种植的瓜果受到众人喜爱，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殿下似乎很开心？”韩铮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太子擦了擦嘴角的汁水，轻声道：“在宫中时，何曾想过一颗西瓜背后要付出这么多的汗水，这种体验是孤从未有过的。宫墙高深，走出来才看到真实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韩铮目光柔和了几分：“夫人常说，知农事方知民生。”
夜深人静，柳玄青在油灯下认真地写着密信。这几个月来，他己经养成了每天记录生活所得的习惯。
“儿臣今日参与了西瓜采收，方知农事之精妙。柳夫人教导，西瓜成熟需观其蒂部卷须是否枯黄，敲击声沉闷者为熟瓜......”
太子的笔迹从一开始的工整拘谨，渐渐变得舒展流畅。
“五更即起，与庄户同劳作。烈日当空，汗如雨下，方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柳夫人言，农事非贱业，乃立国之本......”
窗外传来蟋蟀的鸣叫，太子望着窗外的明月，想起今日庄户们吃到西瓜时满足的笑容，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他重新提笔：
“......
儿臣曾以为治国只需熟读经史，今方知不解农事，何以知民生？.......”
“之前柳夫人带儿臣去查看新垦的坡地，指着不同长势的禾苗道：‘同样的种子，阳坡比阴面早熟三日。'令儿臣想起父皇说过，南方州县推行新法总比北方快。地利不同，施政岂能一概而论。”
“儿臣从前读《尚书 无逸》，只当是劝诫君王勤政的套话。如今亲手插过秧、除过草，才知'先知稼穑之艰难'的真意。”
这封长达十页的密信，将由专门的暗卫送往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