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尸寨的夜空悬着轮血月,七十二口薄棺从地底升起。穿蓑衣的无面棺匠正在雕刻棺盖,凿出的木屑竟是带血的蛇鳞。纪辰的左肩胎记突然裂开,青鳞如活物般游向最近棺椁。
"少东家这身蛇蜕可是稀罕物。"棺匠的刻刀突然转向纪辰脖颈,"当年您祖父用三百张人皮换我刻这往生棺,如今该收利息了。"棺盖内侧浮现密密麻麻的符咒,最末那道竟是纪辰今世的生辰。
血月突然淌下血雨,棺中伸出青紫手臂。槐娘子的残魂从尸水潭浮出,手中银针挑断棺匠的刻刀:"师兄,你偷换月老金身的账该清了!"潭底突然亮起三十六盏人皮灯笼,映出青铜鼎内纠缠的双生蛊虫。
棺匠撕开蓑衣,露出布满合欢符的胸膛。他敲击心口,七十二口薄棺齐声共鸣:"好师妹,当年你用我的身子养蛊时可没这般绝情。"棺盖突然炸裂,每具尸体都长着纪辰的面容。
纪辰的蛇鳞自动剥落,在半空拼成炼尸阵图。槐娘子甩出银铃击碎阵眼,铃舌竟化作微型断情剪:"看清这青铜鼎!"鼎内双生蛊虫正在交尾,虫背上浮现月老殿的密卷——原来纪家男子皆为蛊虫宿主。
血雨中浮现光绪二十三年的画面:青年纪辰将蛊卵喂给苏婉儿,而她腹中胎儿正啃食槐娘子的蛇胎。棺匠突然暴起,刻刀贯穿纪辰右肩:"您可知每世负心,都是在给蛊虫喂食情毒?"
青铜鼎突然倾覆,万只蛊虫钻入纪辰的鳞片缝隙。槐娘子咬破舌尖,血咒唤来万千毒蛾:"师兄可知《阴符经》最后三页写的什么?"毒蛾裹住棺匠自燃,火中浮现唐末场景:扎纸李剜出月老双瞳炼成青铜铃。
纪辰的脊骨发出断裂声,蜕下的蛇鳞化作灰烬。尸水潭底升起水晶棺,穿学生装的苏婉儿正在消散:"夫君...真正的《阴符经》在你..."话音未落,潭水突然沸腾,浮起七十二枚刻着"纪"字的蛇纹银元。
血月坠入潭中时,整座尸寨响起清越铃音。对岸老槐树下,穿猩红嫁衣的血绣娘正在绣制新的婚书,银针刺破的指尖滴落黑血,在绸缎上洇出民国十西年的日期。
长沙城暗巷深处,"苏记绣坊"的牌匾滴着尸油。穿血嫁衣的女子正在绣架前忙碌,五色丝线穿过的是浸泡过尸水的胎发。纪辰怀中的青铜铃突然震颤,惊动梁上悬挂的三十六具绣品。
"姑爷可算来了。"女子掀开盖头,腐烂的左脸粘着碎镜片,"这《七世姻缘图》缺个新郎官呢。"绣架上摊着七米血绸,正绣到民国三年投井场景,苏婉儿的嫁衣用真正的经血染色。
暗格突然弹开,露出浸泡在符水中的月老头骨。血绣娘用银针刺破纪辰指尖,将血珠滴入骨缝:"您可知当年月老殿的合欢符,是用什么画的?"头骨突然开口,传出扎纸李的狞笑:"自然是纪家男子的心头血!"
绣坊地窖传来机杼声,七十二台织机自动运转。血绣娘扯断丝线,每根线头都连着纪辰的血管:"您每负心一次,妾身就绣进一缕怨魂。"她展开绣品背面,赫然是完整的纪家族谱,每代姓名皆用脐带绣成。
青铜铃突然爆裂,碎片中映出唐末炼尸场景。血绣娘的长发缠住纪辰脖颈,发丝间嵌着细小的蛇鳞:"当年您在我心头刻合欢符时,可想过这些鳞片会反噬?"她撕开嫁衣,胸腔内盘踞着七煞尸王幼体。
地窖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倒悬的往生阁。柳无眠的阴玉眼正在阁顶闪烁:"客官这身蛇蜕,可抵得上三千阴魂的当价?"他脚下堆满纪辰前世的蜕皮,每张皮都绣着带血的婚书。
血绣娘突然自燃,火中浮现三十六幅《百鬼夜行图》。纪辰的皮肤开始碳化,露出内里新生的青鳞。柳无眠抛出骨秤,秤盘上盛着月老的金色神血:"该用这血,绣完最后一针了。"
绣品上的苏婉儿突然跃出,银针贯穿纪辰眉心。剧痛中他看见民国十西年的手术室:自己正将青铜铃植入孕妇子宫,而手术台上躺着腐烂的槐娘子。血绣娘的残魂在火中尖啸:"这出《七世劫》,您始终是戏中人!"
往生阁轰然倒塌,七十二幅绣品化作灰烬。湘江水面浮起万盏人皮灯笼,每盏灯罩都映着纪辰不同世代的死状。对岸戏楼传来新编的《蜕皮记》,花旦腕间的青铜铃正在渗血。
苗疆尸王洞内,青铜古棺表面浮现血色咒文。纪辰的胎记突然暴长,青鳞覆盖全身化作蛇尾。无面棺匠敲击棺盖,七十二具尸体从洞壁剥落,每具都捏着带血婚书。
"恭迎圣王归位!"棺匠撕开胸膛,露出跳动的人面蛊心。青铜棺盖缓缓开启,里面竟躺着穿月白衫子的苏婉儿,她腹中蛇胎正在啃食自己的内脏。
槐娘子残魂突然从纪辰鳞下钻出,银针钉入蛊心:"师兄,你忘了师父最忌惮什么?"整个尸王洞开始震颤,万蛇从地缝钻出朝拜。纪辰的蛇瞳突然清明,尾尖卷起断情剪刺向古棺。
棺中苏婉儿突然睁眼,瞳孔裂成双瞳:"夫君...快走...这局棋才..."话音未落,血色月光灌入洞穴,所有蛇群化作灰烬。洞壁渗出金色液体,逐渐凝成新的月老偈语:"情劫未尽,七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