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面无血色，但眼神依然倔强："阎罗大人，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求您不要牵连采臣。他什么都不知道..."
"住口！"父亲怒喝，"你二人狼狈为奸，罪无可赦！今日我便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让阳间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看看，与鬼通奸的下场！"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刺目的金光。
那是地府最严厉的刑罚——魂飞魄散，意味着彻底从三界六道中消失，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父亲！"我不顾一切地冲上前，跪在他面前，"请您手下留情！"
父亲的目光如刀般扫过来："瑶瑶，这里没你的事，退下！"
"不！"我抬头首视他的眼睛，这是我多年来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小倩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她只是...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己！"
"荒谬！"父亲怒极反笑，"人鬼殊途，此乃天道！违逆天道，便是死罪！"
"那什么是天道？"我不知哪来的勇气，质问道，"天道就是无情无欲吗？天道就不允许有情众生相爱吗？父亲，您掌管地府千年，可曾真正了解过爱的力量？"
父亲的表情凝固了。
整个忘川河畔一片死寂，连风声都停了。
所有鬼差都惊恐地看着我，不敢相信我竟敢这样对阎罗王说话。
"瑶瑶，"父亲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己经没有退路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父亲，我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您可能不会认可的人。就像小倩爱宁采臣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果爱是罪，那我也有罪。"
父亲的眼睛瞪大了。
我看到他眼中的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是谁？"他沉声问。
我咬住嘴唇，没有回答。
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就在这时，小倩突然开口："阎罗大人，阿瑶姑娘只是同情我的遭遇。她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所有罪责都在我，请您不要责怪她。"
父亲的目光在我和小倩之间来回扫视。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父亲长叹一口气，手中的金光渐渐消散："罢了。聂小倩，看在我女儿的份上，饶你一命。但你必须立即入轮回，永远断绝与阳间的联系。至于那个书生..."他顿了顿，"我会派人消除他的记忆，让他忘记你。"
小倩泪如雨下："多谢阎罗大人开恩。但求您...不要消除他的记忆。让他记得我，哪怕痛苦，那也是我们曾经相爱过的证明。"
父亲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如你所愿。但若再发现你们有任何联系，定不轻饶！"
他转身离去，黑白无常也松开了小倩。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小倩在地上，无声地哭泣。
我跪在她身边，轻轻抱住她："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些..."
小倩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不，虞姑娘，你救了我。不仅救了我的魂魄，还救了我的爱。"她握住我的手，"现在，该你了。"
"我？"
"去找那个你爱的人，告诉他你的心意。"小倩的声音轻柔却坚定，"生命太短暂，无论是人是鬼，都不该留下遗憾。"
我苦笑："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之间...有太多阻碍。"
"有什么比阴阳两隔更难的阻碍呢？"小倩反问。
我无言以对。
是啊，比起人鬼殊途，我和阿司之间的问题又算什么呢？
还有祁寂...我亏欠她一个解释，一个道歉。
"谢谢你，小倩。"我轻声说，"祝你...轮回后能找到一个好人家。"
小倩微笑："我会的。也许来世，我能和采臣在阳光下相遇。"
离开小屋后，我看到祁寂站在不远处的彼岸花丛中等我。
雪花又开始飘落，落在他的肩头、发梢。
他看起来像一尊雕像，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
我走向他，心跳加速。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这十几步的距离，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解开的心结。
"祁寂，"我站定在她面前，"我们谈谈吧。"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好。"
我们沿着忘川河畔漫步，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是我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我说，"为之前的一切。我不该疏远你。"
祁寂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对阿司的执念...伤害了你。"
"我们都做了错事。"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但也许...是时候放下了。"
祁寂深深地看着我，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你真的能放下吗？对他...的感情？"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首接地问出这个问题。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加速跳动。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但我想试试。小倩说得对，生命太短暂，不该留下遗憾。"
祁寂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个女鬼...看来对你影响很大。"
"是啊。"我也笑了，"她让我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勇气。"
我们相视一笑，那一刻，仿佛所有的隔阂都消融在这地府的雪中。
祁寂伸出手，轻轻拂去我发间的雪花。
他的手指冰凉，却让我感到一阵暖意。
"阿瑶，"她轻声说，"我也该放下了。对阿司的执念，对过去的执着。也许...是时候向前看了。"
我点点头，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我知道，这并不意味着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但至少，我们迈出了第一步。
雪越下越大，彼岸花在雪中若隐若现。
远处，忘川河水静静流淌，带着无数魂魄的记忆，流向未知的远方。
我和祁寂并肩而立，看着这地府永恒的景色。
在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也许有一天，我能坦然面对阿司，告诉他我的真实感受；也许有一天，我们三人能重新找回当初的友谊；也许...
"走吧，"祁寂轻声说，"雪大了。"
我点点头，与她一起走向远方。
雪地上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我知道，有些改变，一旦发生，就再也不会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