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寂!”
那是我在地府最好的朋友,她最大的梦想便是能一首跳舞,让所有人都记住她最美的样子。
她是突然出现的,自从来到地府便成了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她很漂亮,于是乎有很多地府的群众都爱去看她跳舞。
我站在奈何桥头,望着那个在彼岸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身影。
红色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飘飞,如同一场血色的雪。
那是祁寂,地府新来的,也是我——地府公主顾瑶——最好的朋友。
"公主殿下,阎王大人请您过去。"黑无常在我身后恭敬地说道。
我摆了摆手,"告诉他我晚些时候再去。"我的目光无法从祁寂身上移开。
她的舞姿有种魔力,能让地府这灰暗的世界都为之明亮起来。
黑无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下了。我提起裙摆,穿过开满彼岸花的小径,向祁寂走去。
她看见我,停下了舞步,微微欠身,"公主。"
"说过多少次了,叫我顾瑶就好。"我假装生气地瞪她,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祁寂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如昙花一现,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有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苍白的皮肤,漆黑的眼眸,嘴唇却红得像刚饮过血。
据说她生前是人间最负盛名的舞姬,后来因为刺杀帝王而被处死,灵魂无法升天,只能滞留在地府。
"今天跳的是什么舞?"我好奇地问。
"《霓裳羽衣曲》,"她轻声回答,"唐玄宗为杨贵妃所作。"
我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关于祁寂的过去,地府流传着各种版本,有人说她是被帝王辜负的妃子,有人说她是敌国派来的刺客,甚至还有人说她本就是天上的仙女,因犯天条被贬下凡。
"教我跳舞吧。"我突然说。
祁寂惊讶地抬头,"公主想学舞?"
"嗯,"我点头,"地府的生活太无聊了,除了看鬼魂过桥就是听冤魂诉苦。我想学点有趣的东西。"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从那天起,每天黄昏时分,我们都会在忘川河畔的空地上练习。
祁寂是个严格的老师,我的每一个动作稍有偏差,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指出。
"手腕再抬高一点,"她站在我身后,冰凉的手指轻轻托起我的手腕,"对,就是这样。"
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冰雪混合着某种花香。
奇怪的是,作为地府公主,我本应比任何人都熟悉阴间的气息,但祁寂身上的味道却让我感到陌生又着迷。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我邀请祁寂到我的宫殿做客。
说是宫殿,其实不过是地府中一座稍显华丽的建筑罢了,比起人间帝王的宫殿差远了。
"你为什么会刺杀那个皇帝?"
酒过三巡,我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祁寂的手指在酒杯边缘轻轻划过,"因为他该死。"
她的回答简单首接,声音却冷得像忘川河的水。
我注意到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做了什么?"
祁寂抬头看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痛苦与愤怒,"他为了长生不老,用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心头血炼丹。我的妹妹...也在其中。"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作为地府公主,我见过无数冤魂诉苦,但祁寂的故事仍然让我心如刀绞。
"所以你..."
"我花了三年时间接近他,"祁寂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成为他最宠爱的舞姬,然后在他最放松的时刻,用发簪刺穿了他的喉咙。"
祁寂的手指轻轻抚过酒杯边缘,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但有一件事,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爱上了他。"
我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什么?可你刚才说..."
"他是个恶魔,"她打断我,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他残暴无情,为了长生不老可以牺牲那么多无辜的孩子...包括我唯一的妹妹。"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酒杯,指节发白,"但我却爱上了这个恶魔。"
我沉默地给她斟满酒,等待她继续。
地府的夜晚没有星辰,只有永恒的黑暗和偶尔飘过的幽绿色鬼火。
那些光点映在祁寂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瓷偶,一碰就会碎。
"第一次进宫时,我才十六岁。"祁寂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他是那么年轻英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目光如炬。当他看我跳舞时,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我的灵魂。"
她苦笑着摇头,"多讽刺啊,我带着杀意接近他,却在朝夕相处中沦陷。他精通音律,能写出最动人的曲子;他饱读诗书,谈吐间尽是才情。
有时夜深人静,他会卸下帝王的威严,像个普通文人一样与我吟诗作对。"
我注意到她说这些时,眼中浮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彩,仿佛回忆本身就能照亮地府的黑暗。
"那你的妹妹..."我小心翼翼地问。
祁寂的表情瞬间冰冷,"我没有忘记她。每次看到那些被送进宫的孩子惊恐的眼神,听到他们凄厉的哭声,我都会想起小桃最后看我的那一眼——充满信任和希望,以为姐姐会救她。"
她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我恨他,我恨他让我爱上了一个魔鬼!每晚躺在他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我都想掐死他。可当他醒来,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时,我又..."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在地府的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惊讶地发现,那滴泪不是透明的,而是带着淡淡的红色,像稀释的血。
"你知道为什么我无法转世吗?"祁寂突然抬头看我,眼中满是自嘲,"不是因为刺杀帝王的大罪,而是因为...我杀了他之后,竟然后悔了。"
我屏住呼吸,看着她颤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心口。
"当我将发簪刺入他喉咙的那一刻,他看我的眼神不是愤怒,而是...理解。好像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用最后的力气握住我的手,说了三个字:'对不起'。"祁寂的声音哽咽了,"那一刻,我意识到他早就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接近他的目的。可他依然...爱我。"
地府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吹得窗棂咯咯作响。
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不是因为阴风,而是因为祁寂故事中那可怕的矛盾。
"所以你的执念是..."我轻声问。
"我恨他,却又爱他;我杀了他,却又想救他。"祁寂苦笑着,"这种撕裂的感觉比地狱的任何刑罚都痛苦。我无法原谅他,也无法原谅自己爱上他。所以我的灵魂被困在这里,既不能上天堂,也不愿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