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的枫树叶子已经开始悄然变色,晨露未干的草叶上,几朵桂花花瓣点缀其上。
石径蜿蜒曲折,一簇簇盛开的菊花,或金黄似阳,或粉白如雪,或紫红似霞,馥郁的香气随风飘散,沁人心脾。
两人缓步而行,脚下的石子路发出细碎的声响。
远处,一声突兀的尖利呵斥打破了这份宁静。
“范美人,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本宫摘几朵菊花来!”
秦鸢闻言,目光越过层叠的花影,落在假山边那片盛开的菊花丛。
只见云贵人昂首挺胸,下巴微抬,眼神中带着不屑和鄙夷。
她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团扇,整个人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而在她面前,范美人弓着身子,双手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噙着泪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随时可能崩溃。
见范美人迟迟不动,云贵人甜美的声音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锐利与嘲讽:“范美人,本宫听闻你最是擅长侍弄花草,怎得今日连几朵花都不会摘了吗?”
范美人低着头,不敢直视云贵人的眼睛,纤细的身子不停地战栗着。
云贵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走近范美人,用团扇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怎么?难道本宫的话不够清楚吗?”
范美人咬着下唇,偏头躲开抵在她下颌上的团扇,脸色更加苍白:“摘花是御花园宫女……”
她虽不得宠,但好歹也是皇上的嫔妃,怎能为云贵人去摘花。
云贵人冷笑一声,收回团扇,转身面对菊花丛,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丝威胁:“哦?这御花园的花草,难道还比不上你那芳菲院的几盆盆栽?”
范美人闻言,身子摇摇欲坠,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云贵人踱步到菊花丛前,用团扇指着一簇盛开的菊花,语气轻蔑:“范美人,本宫今日心情好,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去,给本宫摘几朵最好看的菊花来。”
周围的宫女们听到这话,都低下头,不敢看这场景。
宫墙内,无人不知云贵人仗着自已的高位,常以欺凌弱小为乐。
那些地位低微的嫔妃们,每每听闻云贵人莅临,无不心头一紧,如临大敌。
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寻找各种借口惩罚那些位卑的宫嫔。
或是因为对方的衣着不够得体,或是因为行礼时的角度不够恭敬,甚至仅仅是因为对方的眼神不够谦卑。
命人跪在烈日下请罪,强迫对方做一些有辱尊严的事情,是她最喜欢的消遣游戏。
秦鸢看到眼前的一幕,眉头微微蹙起,身子稍稍前倾,似乎要朝云贵人和范美人的方向迈步。
就在这时,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秦鸢转头看去,只见孟才人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她,对她摇了摇头。
“殷美人,我们还是绕道而行吧,云贵人的脾气......”
明哲保身,是后宫中的常态。
忽然,一个翠绿色的身影从另一条小径出现,款款而来,眼中含着几分戏谑。
“云贵人这是在做什么呢?又在欺负人了?”柳美人移动脚步,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云贵人投向范美人咄咄逼人的视线。
“本宫不过是与范美人闲聊罢了,柳美人何出此言?”云贵人见到来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柳美人轻笑一声:“是吗?我还以为云贵人是在重现当年自已刚入宫时的情景呢。记得那时候,云贵人不也是被人呼来喝去,动不动就被罚跪吗?”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击在云贵人的软肋上,她的面色变得铁青,双手紧紧攥着团扇。
“想来柳美人是忘记了,前些天因出言不逊被本宫罚跪做规矩的事情了。”
云贵人的面容扭曲,精心描绘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今日时日正好,不如你和范美人一同在这御花园里跪上两个时辰吧。”
“好叫你们知晓,不敬上位,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云贵人微眯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狠厉,她抬起手,指向柳美人和范美人:“来人!给本宫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按到地上!”
随着她的命令,周围的太监和宫女们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就行动起来。
几个身材魁梧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接近两位美人,他们的动作透露出一丝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云贵人的命令。
云贵人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残酷的快意:“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
太监们伸出手,试图抓住两人的手臂。
忽地,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且慢!”
秦鸢扯回孟才人手中的衣袖,走到众人面前:“云贵人,皇后娘娘刚刚才说过,中秋宫宴在即,切勿生事。”
云贵人看到她的出现,虽有些讶异,但姿态依旧高傲,似乎并不把秦鸢放在眼里:“殷美人,你这是在教本宫做事吗?”
秦鸢的表情恍若初春的湖面,平滑如镜,不起一丝涟漪:“嫔妾不敢,只是,若是惹出什么事端,恐怕皇后娘娘那里不好交代。”
语调平淡,却暗藏锋芒。
云贵人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容上瞬间变幻莫测,显然对皇后心存忌惮。
孟才人适时上前,轻声劝道:“云贵人,殷美人说得有理。”
云贵人傲慢的神情稍有松动,嘴上却仍是不饶人,她瞪着孟才人道:“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本宫的事。”
紧接着,她便又看向秦鸢,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别以为得了皇上几天宠幸,就把自已当成这后宫的主子了,谁的主都想做。”
她优雅地理了理衣袖,继续道:“殷美人,你可别忘了自已的身份。皇上的宠爱,来得快,去得更快。本宫劝你啊,少管闲事,免得惹火烧身。”
“你,还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