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官道上烟尘蔽日,江望月掀开车帘的刹那,荒原上哭嚎的灾民竟有片刻寂静。九尾金凤步摇垂落的流苏扫过她凝霜的眉眼,殷红唇色似淬过毒的朱砂,玄色狐裘下露出一截皓腕,缠着的金铃铛随着车马颠簸,震碎了几只妄图靠近的毒蝇。
"郡主,前方三里就是张家的观音土粥棚。"谢沉舟策马贴近车窗,玄铁面具下眸光灼灼似烙铁。他玄衣上银线绣的麒麟爪间沾着血泥,是方才斩杀流匪时溅上的。
苏徊突然从另一侧车窗探进身子,鎏金扇挑起江望月一缕青丝:"这般污浊之地,昭昭何苦亲至?不如让我..."
"啪!"
金鞭擦着他耳畔掠过,在车辕上撞出火星。江望月指尖捏着半截断发,朱唇轻启:"近来程甜甜在学医,再演这些烂戏码,本郡主就把你舌根子喂给程甜甜试药。"
苏徊眉头微皱作受伤状,但总算是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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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民营地西侧,张家公子正捏着浸姜汁的帕子。忽见官道尽头升起金红华盖,三十六匹雪驹踏着雷鸣般的蹄声破尘而来。江望月踩着谢沉舟的脊背下车时,他手中帕子惊落泥潭——那玄狐裘下竟是烈火般的鲛绡战裙,裙摆金线绣着百鬼夜行图。
"张公子这泪珠子,比陇西河床还干涸。"江望月甩出金丝鞭缠住粥锅,沸水中浮起的观音土凝成恶鬼面相。灾民哗变声中,她丹蔻指尖划过谢沉舟捧着的玉匣,霎时金米如瀑倾泻,粒粒映着她眼角血痣。
苏徊突然拔剑割破掌心,将血洒向饥民:"我苏玄山在此立誓,定要让贪腐之辈..."
"闭嘴。"江望月反手一耳光抽得他一愣,"北境军的血不是给你作戏的!"
赫连城不着痕迹的看了苏徊一眼:装货挨打了吧。
谢沉舟剑锋己抵住欲逃的张公子后心,玄衣下肌肉偾张:"郡主,要活口么?"
"留着眼睛。"江望月踩着张家鎏银马车,扯断车帘上东珠串,"好叫他看清——"珠落玉盘声里,暗格中崭新的紫檀米柜轰然洞开,"这五万石军粮如何变成你的陪葬!"
赫连城银发缠着毒藤悄然而至,白玉扇遮面:"郡主发怒的模样,比祭天时更惑人心神。"话音未落,苏徊的剑风己削断他半截发带。
“大胆国师!不敬郡主!”苏徊愤愤不平,不是哥们儿,你也走这死出我还怎么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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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陇西官衙烛火通明。江望月卸了九凤衔珠冠,泼墨长发垂落腰间。谢沉舟跪在屏风外为她擦拭长剑,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当心着凉"。
"沉舟。"她忽然唤他乳名,惊得剑穗上的金铃乱颤,"三月前本郡主抽你的那三十六鞭..."
"是赏赐。"玄铁面具落地,露出横亘眉骨的狰狞鞭痕,"属下靠着这些伤,才记住怎么避开致命毒招。"
他没看见屏风后江望月得逞的笑意。这不训成了?
窗外忽传来苏徊做作的吟诗声。江望月冷笑掷出金簪,穿透窗纸正中他手中酒壶:"再学那些酸腐文人做派,本郡主就把你扔进程甜甜的药人窟!"
苏徊不太乐意“郡主也太偏心了”
窗外赫连城倚着毒藤架轻笑:"郡主身边倒是热闹。"
江望月难得的黑了脸,这两人不去歇息来自己这凑什么热闹。没好气的关了窗,徒留两人尴尬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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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江望月独坐城楼饮酒,谢沉舟捧着药盅跪在十步外,看她将酒洒向龟裂的大地。夜风掀起鲛绡裙摆,露出脚踝处盘踞的千机毒纹,似条随时要噬人的黑龙。
现下己经有毒发之向。谢沉舟放下药盅温声劝道:“郡主,喝药吧”
"当年先皇后赐毒时曾说..."她忽然向后仰倒,正落在谢沉舟僵硬的臂弯,"每到毒发之时,就会有毒纹,从脚趾而起,待到毒发时这毒纹爬到心口之日,便是本郡主化作枯骨之时。"
"属下会斩断所有毒纹。"他嗓音沙哑如砾石相磨,掌心滚烫似要灼穿她腰间薄纱。
江望月忍不住轻笑出声,谢沉舟认为江望月在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正琢磨着怎么行动。
远处突然升起七彩琉璃光,程甜甜的尖叫划破夜空:"郡主看我做的灭蝗...哎呦书锦姐别掐我!"
见着书锦示意,连忙蹲下化身吃瓜小达人,程甜甜在心里默默想着“国师帅,配郡主可以。苏徊深情,配郡主也可以,可是更磕暗卫怎么办!到底替郡主选哪个”
书锦瞧着心里笑出了声,训狗还是郡主有一套,之前还一脸冷漠满脸不服,现下不也什么都为郡主着想了?郡主真厉害!
江望月低笑着勾住谢沉舟脖颈,将药汁喂入他口中:"这药苦的很,赏你了。管好你的心跳声。"她指尖点着他狂跳的脉搏,"吵到本郡主听戏了。"
赫连城在阴影中碾碎毒藤,银发间曼陀罗骤然凋零。苏徊的鎏金扇插在城墙垛口,绢面题着未干的诗——【朱砂毒,美人骨,今夜月...】后半截被剑锋削去,碎石间混着带血的齿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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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拂晓,张家公子囚车出城。江望月赤足踏过满地朱砂,看着灾民将真米撒成祈福的花路。谢沉舟的剑穗上新缠了缕金线,隐约露出半截"昭"字。
"郡主。"赫连城递上鎏金匣,内里曼陀罗花汁凝成她的侧影,"此毒名曰'刻骨'。"
她随手将花匣掷给苏徊:"赏你了。"看着他假意欣喜的模样,又补了句,"涂在剑上,割喉时最妙。"
程甜甜捧着琉璃瓶从人群中钻出,还没开口就被书锦捂住嘴拖走。谢沉舟的剑鞘突然横在江望月腰后——有饥民妄图触碰她裙摆。
"回府。"她踩着谢沉舟的掌心登车,回眸时千机毒纹正爬上心口,"这场戏,本郡主演腻了。"
车帘落下刹那,谢沉舟咬破舌尖将血咽下。他颈侧新纹的朱砂小像,在玄衣领口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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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张贵妃收到紧急密信,看完后整个人气的颤抖。“这该死的贱人,收买人心的事还让她白捡了”
她还要想想怎么保住自己胞弟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