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烬的铁锤砸在淬火池边,火星溅上《平准新策》的告示。三十名赤膊工匠结成铁桶阵,手中铁钳对准工部差役的朴刀。坊主躲在官轿里喊:"反了!把这群泥腿子..."
"反的是你们这些喝铁水的豺狼!"薛烬突然掀翻熔炉,赤红铁水在地上浇出"民骨"二字。差役的靴底冒起青烟,他趁机抡起废铁砝码:"官字两张口,不如我这一炉铁水公道!"
学徒阿莽从暗处冲出,怀中铁匣摔出靛蓝粉末。铁水遇粉爆燃的瞬间,温如卿的银针破空而至,钉穿坊主欲掷火把的手腕。混战中有工匠惨叫倒地,手中还攥着半截铁秤杆——正是二十年前赵铁星未完工的遗作。
温如卿用银刀剖开苏蘅的遗骨,骨髓里嵌着三寸银针。药童举灯的手不住颤抖:"师父,这针上刻着字..."
"景隆三年,帝赐鸩。"温如卿将银针浸入药汤,针尾显出密文。窗外忽然掠过黑影,她反手将针筒扎进梁柱,淬毒吹箭擦着药童耳畔钉入《医典》。
"告诉陈砚舟..."温如卿撕下染毒的扉页塞进药童衣领,"青骨碑下的《新典》补遗,在苏蘅的银针里。"
陈砚舟赤足踏进冰河,怀中玉圭碎片割破胸膛。工部差役的弩箭钉在身后货箱,他忽然潜入冰层,摸到河床下的铸铁笼——数百个刻着学童姓名的铁铃随暗流呜咽。
"陈大人找的是这个?"林昭站在冰面,脚下踩着温如卿的药箱。他忽然掀开冰窟,拽出铁笼中的童尸,"这些孩子可都是自愿为平准新政献身..."
陈砚舟暴起将玉圭残片扎进林昭脚背:"本官今日就平了你这狼心!"冰层崩裂时,他看见河底沉着先帝私铸的玉玺,玺钮缠着靛蓝丝绦——与蒙童尸首所系同源。
六名寒门御史围住陈砚舟,手中《平准新策》被血渍浸透。为首的刘御史抖开联名状:"陈兄莫怪,世家愿拨三成矿脉换新政推行..."
陈砚舟突然撕开左袖,露出铸铁烫伤的"民"字:"当年江刺史烫这个字时,用的是北疆冻土下的铁矿。"他将联名状掷入火盆,"诸君可知,那铁矿浸过多少童尸血?"
窗外闪过玄衣卫的刀光,刘御史突然抽搐倒地,耳中爬出靛蓝甲虫。温如卿破门而入:"是蛊!工部在联名状上涂了尸蛊粉!"
薛烬用铁锤砸开碑底暗格,铜匣中江墨生的颅骨天灵盖上,密密麻麻刻着《新典》补遗。他抚过"平准之要在均贫富"的刻痕,忽然听见身后铁链响动——二十年前矿洞的铸铁锁链,正缠在工部尚书腕间。
"交出来!"尚书挥刀劈向铜匣,"你们寒门永远不懂,秤杆必须握在..."
薛烬突然将铁匣抛向熔炉:"那就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平准!"铁水吞没颅骨的瞬间,青骨碑突然自内而外透出红光,江墨生的遗骨在烈焰中显出血字:"民若为砝码,国必倾之。"
陈砚舟当殿摔碎玉玺,金銮砖裂开缝隙。他扯开朝服露出铸铁烫伤:"诸公请看!这伤底下埋着工部的新秤!"御医挑开腐肉时,满殿骇然——皮肉间嵌着微缩铁砝码,每个都刻着蒙童姓名。
温如卿抬尸入殿,掀开白布露出林昭的尸首。银针挑开其心脉,靛蓝毒血在地上汇成矿脉图:"陛下可知,您喝的仙丹里..."
景隆帝突然抽搐,龙椅机关暴起。薛烬从梁上跃下,铁锤砸碎机关中的铸铁童尸:"这龙椅下压着的,才是真正的江山!"
暴雪夜,薛烬将最后柄官秤投入熔炉。陈砚舟捧着《新典》补遗站在高台:"今日我们铸的不是铁,是万民的脊梁!"
温如卿的药箱在火中炸开,苏蘅的银针在灰烬里排成星图。流民们用铁砝码铺路,孩童在焦土上刻下新碑文。
景隆帝的囚车经过时,突然狂笑:"你们砸了旧秤,不过是为新秤铺路!"
陈砚舟将玉玺残片抛入铁水:"那就让后来人知道,这滩铁水里融过多少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