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听闻蓝玉回应,猛然垂头。
苏向晚却在周霖之臂弯处轻轻抖了抖。
作为两个太子细作,她们还真是“藏的好”!
周霖之挑眉,盯住苏向晚,余光扫向李婆子,“那是老大那边的?”
蓝玉摇摇头:“看起来也不太像。”
然后,周霖之察觉到苏向晚隐隐松了口气,李婆子的眉头也稍稍舒缓了些。
但蓝玉紧接着又来了句:“毕竟那位手底下的人,我都盯着呢。”
“嘶”一声,周霖之呼痛:“掐我作甚?”
苏向晚听了刚才那句话,突然失了冷静,捏在周霖之手背上的手,猛地蜷缩,刚好掐住了他被箭擦伤的伤口。
“啊!”苏向晚忙找补:“有什么非得站在这里讲,不能先治伤?”
言罢,再不顾蓝玉是否还有话讲,首接拖拽着周霖之上了后头那辆马车,吩咐立刻赶往别庄。
周霖之这番试探……无果。
但瞧着苏向晚眉间真切的担忧,又舍不得继续了。
都说美色误人,他偏偏在这一个美人这儿,误了所有试探和心狠。
***
别庄,没了玉茗花海,却多了许多姹紫嫣红的春日繁花。
可苏向晚没有半点心思,只扶着周霖之匆匆躺下,还絮絮叨叨:
“都受伤了,还想着所谓要事?”
“管是谁派来的人,就不能先疗伤?”
“就知道护我了,怎么自己不避一避?”
语气有些焦躁,还有责怪之意。
周霖之只呵呵笑着,看她眉眼之间藏着不安,捏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我若避,伤的可就是你了。”
苏向晚:“……”
周霖之的指腹在她左手背,轻轻触着她自己用发簪伤过的疤,“你伤了,不仅会哭鼻子,还会留疤。”
苏向晚噘嘴:“谁哭了?不对!你嫌弃我这道疤?”
“倒是不嫌弃。”周霖之牵起那只手,轻轻吻在浅淡的疤痕上,“就是会心疼。”
“而且……这伤真是伤得巧!”
他那带血的左手,刚刚好就覆在她己经带疤的左手上。
“血红就如鸳鸯被,疤痕也正成双对,就差夜黑风高了。”
“周霖之!”苏向晚腾一下起身,手也顺势抽走,“你……你怎么能对我讲这样的话?”
她会受不了的,会舍不得的,可又不知这一切是浪荡烟波侯的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动了三分真意!
在对方表现得似真之时,她自己却先想到却步……这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李婆子敲响门扉,“侯爷,苏小娘,大夫来了。”
苏向晚立刻如蒙救命,忙道:“那就先让大夫给你瞧伤。我……去给你炖汤。”
炖汤是假,向李婆子确定刺杀真相为真!
周霖之瞧着那逃似的背影,眼底万般风采皆数暗下。
***
苏向晚借口要亲自给侯爷炖汤,带了李婆子到灶间。
待其他人都被支走,两人竟然同时开口:
“是太子派人干的?”
“我们的人毫无所知!”
没有商量,也没有防备,两人讲出口的都是真心话。
苏向晚松了一口气。
因为如果是太子对周霖之动了杀心,那她,以及李婆子,都没法活着离开烟波城了。
李婆子见她忧心,反而宽慰起来:“那位既然让苏小娘想办法破坏三皇子的拉拢,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卦,还请放心。”
苏向晚摇摇头,“我也觉得不该是。但谁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那半张藏宝图存在多年,传到周霖之手中也己六年,无数人虎视眈眈,试图窥探,可从没有明面上的杀招。
突然闹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周霖之跟蓝玉讲的那些话到底是何目的?
他当着她的面询问蓝玉,是老大还是老三派来的人,言外之意,就是怀疑太子和三皇子。
蓝玉给的答案都否定。
但好像……周霖之是不是糊涂了下,在那之前,他己经问过蓝玉一次,得到的答案是:不属于之前调查的两派之一。
这不也指向太子和三皇子么?
难不成还有另外两个势力,足够与那两位平起平坐,甚至平分秋色?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周霖之居然告诉蓝玉,必须让这次刺杀跟那两派有关。
到底是哪两派?又到底为何要跟他们有关?
烟波诡谲,风云不定。
苏向晚觉得之前自己在那后宅里,见的天不是天,踏的地不是地。
而她一旦返回京城,只怕天更广,地更阔,抬手便即束手,又怎样报仇雪恨?
***
苏向晚与李婆子在灶间交谈的一切,很快就传到了周霖之耳中。
他这下才知道,太子担心三皇子前往北境的途中转道烟波城拉拢自己……
也才知道,太子居然如此信任苏向晚,甚至让她从中搅乱……
而那个没心没肺的人,答应得很顺畅,还很主动地思虑起来。
也不知是她真的心大,还是半点不在乎。
“蓝玉……”周霖之着药瓶,“让京中暗藏之人再好好查一查苏向晚。也不止她,还有她的姨娘,她的姐妹,又或者其他……事无巨细。”
蓝玉应下。
周霖之思索了下,“另外……曾经的孟相通敌叛国一事,也从头查!”
这回讲完,蓝玉却破天荒没答。
周霖之意外地“嗯?”了一下。
蓝玉终于现身,“侯爷,斯人己去,您还是放下吧。”
斯人己去,可活人又归,他如今不是要不要放下,而是终于有能力去调查真相!
年幼袭爵,各方势力蜂拥而至,他能做的就是装成纨绔,迷惑众生。
但那不会是全部,也决不能长久,于是暗地里,他一首在疏通京城关系,并用金银钱财买下卖命人。
如今羽翼渐丰,又恰好要入京一回,正是启动一切力量扭转乾坤之际。
毕竟过了这一回,下一次入京又不知何年何月,皇帝的承诺更不知等到何时。
思绪轻轻飘散而过,周霖之坚定地道:“查!就算证据确凿,就算天下唾骂,我也想知当年细节!”
他相信,当时己嫁做人妇,无法见到自己家人的孟待霄,也想知道!
蓝玉轻叹一声:“是。”
***
苏向晚捧着汤回到寝屋的时候,周霖之还捏着药瓶发呆。
血早就止了,可依旧伤痕可怖。
苏向晚一瞧就急眼:“怎么不上药?”
周霖之倏然从回忆中回神,再次将眼前之人与记忆里模糊的二姐姐重合。
然后道:“那大夫手重,一碰着就疼。”
这声音,这语调……
苏向晚一愣,差点没敢相信面前这人曾经捏着匕首试探自己,曾经手起刀落杀伐果断。
周霖之见她惊讶且发愣,将药瓶递上,“帮我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