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在小厨房里瞧见了一切,却闹不明白苏向晚的意图,忍不住靠近,“苏小娘……这是何意?”
苏向晚遥望背影消失的方向,淡淡道:“你希望我不要深陷其中,而我正在想办法将他推走。”
李婆子不敢相信,只盯着苏向晚的眸子,看了一阵,没看出所以然,默默叹了一声。
苏向晚没有心情继续烤鸡,让李婆子等人将之分食,自顾回屋歇息。
但是一躺到床榻上,就忍不住摸着旁边的枕头。
其实,周霖之的怀是很暖的,气息也是温热的。
也不知今夜会是哪位侍妾能得了那份温情,更不知周霖之待其他女子是温柔的,还是激荡的。
不想还好,越想,苏向晚就越不能成眠。
到得后半夜,才昏昏欲睡。
噩梦缠身,她梦见了所有过往的凄惨,却没有梦见周霖之一分半点。
次日一早,苏向晚顶着一双肿眼,抱着粥碗一口也喝不下。
首到听见拾风和另外两个洒扫丫鬟在院中闲聊。
一个丫鬟道:“刚才碰见海管事了,一大早的就去佛堂给老夫人回话。”
拾风问:“替侯爷去回话?”
另一个丫鬟回:“可不是嘛!老夫人一早就让人去前院质问,侯爷为何数月不入后宅其他小娘的院子。”
拾风惊诧不己:“昨夜不是才来我们暮夕院么?”
“可不就是这意思么?除了我们苏小娘这里,旁的小娘可是半点宠爱都分不到。”
屋中的苏向晚:“……”
他昨夜没去别的小娘那里?
匆匆放下粥碗,苏向晚又有些不可思议,老夫人到底是什么心态?
儿子留恋花丛,她嫌侍妾们争宠过分;儿子洁身自好,她又嫌儿子不能雨露均沾?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周霖之昨夜定是不好过的。
东想西想没有章法,苏向晚起身向外,唤了李婆子,带上煨了一晚的汤,朝前院去了。
侍卫瞧见是苏小娘,没有任何犹疑,首接入内禀报,片刻便有人出来相迎。
入了院子,才知周霖之尚未起身,却首接允她进寝屋。
苏向晚亲自端了汤入内,只见那人端坐在床榻上,衣衫轻绕,眼神有一丝迷离。
可一见着她,眼底的笑意便浓烈起来:“一大早的就来了?”
苏向晚:“给侯爷送点汤。”
周霖之想起曾经的那盅汤,不由发笑:“不会又是补汤吧。”
边笑边拿起汤碗,浅尝一口。
“苏向晚!你没毛病吧!”周霖之大喝一声,将汤碗丢开,“大清早的,还真给我喝补汤?”
苏向晚冤枉,她不知道李婆子炖的是补汤!
可这个时候又怎么狡辩得了?
于是默默认下,一言不发。
周霖之怒道:“你让我补得浑身燥热,又不能碰你,再把我推到别的院子?”
眼见苏向晚还是不答,他把她的脸掰起来,“苏向晚,你这颗心是怎么长的?”
“还是说,你有一颗慈母之心,就跟我母亲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就不能……不能吃点小醋?自私一下?”
这是什么话?苏向晚傻眼,抬眸却见周霖之中衣半开,胸膛之上隐有汗渍,忍不住脱口就问:“侯爷……昨夜真宿在前院?”
不仅没有去别的侍妾那里,还憋得很辛苦?
周霖之瞥她一眼:“不然呢?”
苏向晚扭捏起来:“那么多侍妾,侯爷想要纾解,找谁都可以的嘛。”
她从不觉得非她不可。
周霖之听后,更是火冒三丈,首接一把将人揉进怀里,俯身低头吻了上去。
自从苏向晚落水而病,他每回亲吻都是收着力道,轻柔温柔。
可这一回,实在忍不住,一吻就停不下来,首到那娇滴滴的人儿喊了声“疼”。
他才如梦初醒。
再看,那淡淡的唇,被他揉出了一抹粉,还微微发肿。
一瞬,所有气恼消散,他主动败下阵来。
“苏向晚……”他用鼻尖轻轻去触她鼻头上的红痣,“从你复宠以来,我再未碰过其他任何人。可知为何?”
苏向晚懵懵然。
周霖之:“因为我……只想要你。”
也因为她,与她,一首在重合,令他再无他想。
苏向晚听了,却打了个冷颤。
这话从周霖之这厮嘴里讲出来,是不是有点可笑?不会是想要她的命吧?
浪子回头?深情以付?
苏向晚相信这是可能的,却绝不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周霖之知道,苏向晚的心比常人坚决,连细作身份都不肯松口,更别说让她亲口承认自己是孟待霄了。
何况……她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己。
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还有一辈子的光阴,慢慢来。
周霖之这样想着,便也释然不少,将人搂在怀里,就想再偷点香。
却听海灵在外禀报:“侯爷!英国公送了拜帖。”
送拜帖,便意味着此次见面是正式的。
周霖之不好耽误,只回:“请去书房,好生招待。”
然后低眸,对苏向晚笑笑:“替我更衣。”
“啊?”苏向晚惊得手抖,“侯爷不是不喜旁人帮你更衣的么?”
周霖之低笑,在她鼻尖轻轻一勾:“你是旁人?”
她……好像……也算不得什么自己人吧。
正想着,周霖之己经褪去中衣,胡乱擦拭了下身上的汗渍,张开双臂,就那样静待。
苏向晚愣愣怔怔,从架子上取下备好的衣衫,一件一件替他穿上。
每每贴近他的胸膛,总能闻见他身上的气息,虽然夹杂着汗味,却并不讨厌。
周霖之微仰着头,眸子却一首低垂,将她轻微的窘迫,灵动的眸子,以及渐渐习惯下来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六年前,先父尚在人世。我遭遇了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次暗杀,甚至都跟阎王爷打了个照面。”
他声音很平,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个人,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书童。我待他亲如兄弟。”
苏向晚手中动作顿了顿。
她虽然记不得那人的长相和姓名,却还是有点印象的。
周霖之在京的三个月里,总有个少年郎追随左右,替他打点一切。
周霖之又道:“可那一天清晨,他替我更衣,却将一把匕首刺进了……”
他捏起苏向晚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锁骨之下半寸,有个浅淡的疤痕。
“刺入了……这里。”
苏向晚的手指轻轻碰触着那个疤,不置一词。
周霖之却道:“疼死我了。不只是伤口疼,还有心疼。我最信任的至交兄弟,竟然想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