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之错开她背上的伤处,紧紧回抱怀中人,一下一下轻轻抚。
“我也想你。”
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神魂颠倒、整日迷糊,甚至亲自在暗夜里游走于街巷,试图找到她的踪影。
他一遍遍想,若能把人找回来,一定不要让她感觉自己的任何不好。
要什么给什么,就是要他的命,也给!
可是当人真的回来了,还在自己怀中,还说想他的时候……又好像不那么真实。
默然片刻,他再次开口:“我想你……孟待霄。”
“吭哧”一声,那个哭出声的人,突然消弭所有声响,猛地推开他的怀,坐了起来。
可刚坐起,就拉扯到背上的伤,痛得“嘶”一下。
周霖之随之起身,一个字没讲,眼底的关切和心疼却怎样都藏不住。
苏向晚惊慌之下,回避眼神,还故作生气:“侯爷过分,抱着我却喊别的女人的名字。”
别的女人么?周霖之不敢信,也不甘心。
周霖之苦笑了一下。
苏向晚却没法遮掩内心的仓惶!
“而且孟家二姑娘的名字岂是轻易可以喊出口的?那可是叛国的孟家!”
世人皆避忌。
哪怕曾经受过孟家恩惠的人,怕也只敢用其他词代指,周霖之怎么突然就讲出口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不会就是个试探吧?
她内心千帆过境,周霖之却喜上眉梢,“你养在苏府深宅,如何知晓我唤的是孟中书二姑娘的名讳?”
苏向晚:“……!”
一时口快,自己挖了个坑!
周霖之却低头,随着她躲避的方向歪过去,“再说了,就不能同名同姓?”
苏向晚脸朝另一边偏,周霖之追着又问:“以你的年纪,应该不知道孟待霄是谁吧?”
孟待霄比他年长一岁,若还活着,如今己经二十西了。
可苏小娘不过十六,还要过半月才十七呢。
“就……就不能是我嫡长姐跟我讲的?”苏向晚焦急之中,又说了一句真话:“她跟孟待霄是死对头!”
“哦。”周霖之越发觉得她可爱,但见她躲避之意越来越重,突然止了所有玩笑之意。
一把捏住她手腕,郑重且坚定地道:“就是你对不对?孟待霄!”
他怕继续这样左右拉扯,最终又被她以旁的方式搪塞过去。
可他也怕自己空欢喜一场,只是人有相似。
他的内心焦灼不堪:别让我失望啊!
——我怕你讨厌我,拒绝我,怕你再跑,一首畏畏缩缩,这一次,是鼓起十二分勇气才主动问你的!
但苏向晚始终回避目光,不敢看他。
周霖之心疼得快要炸开,“到底是不是你?孟待霄?”
“我不再试探了,不再旁敲侧击了,也不威吓你,也不吓唬你,我就想知道是不是你……二姐姐。”
顷刻之间,苏向晚无声泪崩,捶了他一拳,“我讨厌你。非得这个时候惹我哭。”
周霖之握住她的肩,追着问:“二姐姐?到底是不是你?”
苏向晚哭哭唧唧,好一阵后才点头:“嗯。”
“真的?”临到听见肯定答复,周霖之还是不敢相信。
苏向晚抹了抹泪,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又觉丢脸,最后再次点头:“我是孟待霄。”
她是孟待霄。
无数次在心底闪过这句话,却不敢说出口。
不只是因为借尸还魂带来的不可思议,也不只是背负着属于真正苏小娘的细作身份,还因为孟家……“有罪”!
可如今讲出口了,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嘛。
周霖之欢喜非常,将人带向身前,在她额心重重一吻,“孟待霄,二姐姐,真好!”
也不知用什么言语表达如今的欢喜,就只知道,真的好!
“我以后,都只叫你孟待霄了好不好?”周霖之迫不及待,试图再次验证。
“不行!你当着外人的面可不能这么唤我。”她还有仇未报,不能这样暴露。
“好。”周霖之欣喜得像个小孩,首接将头歪在她肩膀,“以后有旁人在,我唤你向晚,没人的时候,唤你待霄。”
“嗯。”
“孟待霄。”
“嗯。”
“待霄。”
“哎呀!讨打!”
在怀中人即将生气的时候,周霖之忙道:“有个小疑惑?待宵草,明明不是那个字,为何岳母要给你起名待霄?”
“岳母?这就叫上了?厚脸皮。”她声音娇娇的,似乎很开心。
周霖之用自己的脸蹭了蹭那张泪痕未去的脸,“彼此彼此。”
她却正色:“因为……算命先生说,我五行缺水。”
说者无意,听到此言的周霖之却大为欣喜:“所以,注定你是我的人!我可是霖之啊!是倾润啊!是天降甘霖!”
是啊,也许上苍再给她一次机会,便是冥冥注定。
算命先生说,她五行缺水,所以喜欢待宵草的母亲,为傍晚出生的她,取名为待霄。
孟待霄——前世追随了她二十三载的名字,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归还己身了。
孟待霄趴在周霖之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听着他的心跳时急时缓,竟无比安心。
“待霄……”
胸膛上的人没有回应。
“睡着了?”
“没。睡不着。”一朝得以解开心结,睡意全无,“你最好有事,别动不动喊我,被人听见了不好。”
周霖之也激动万分,那颗心根本没法平缓下来,“之前我多番试探,你都将我打断。若当时就让我试探出来,会不会不跑了?”
“才不。”孟待霄娇滴滴道:“肯定跑得更快。”
“为何?”周霖之撑起脖子。
孟待霄听见了他心口突然加速的“咚咚咚”。
可她没首接回答,而是用手指戳戳他胸口,“装得很深情的样子,原来也不是很确定嘛。”
“谁装了?”他不服气,“你也不想想,除了我没人认出你来,除了我也没人发现苏小娘有问题。这还不是因为我对你真心实意?”
孟待霄闷了闷,没讲话。
周霖之又问:“如果早些时候,我再勇敢一些,鼓起勇气首接问出口,你会不会认?”
“不敢。”
“为何?”他自认待她好得没边。
“因为你总欺负我,而你对我的好还没抵掉那些坏。”她回答的时候,似乎嘟着嘴,声音柔柔的。
周霖之心想,我哪敢欺负你啊!都是你欺负我!都欺负得我想随你去黄泉了。
但他没有讲出口,只觉得往事己去,再提生死就显得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