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的皇陵地宫阴风刺骨,顾衍的铁尺劈开封存百年的玄武岩。陆清晏的竹骨折伞掠过壁面青苔,伞尖铜针在盐晶层钉出河洛星图——第七根铜针突然迸出火星。
"《葬经》载皇陵该避盐矿而建,这岩层..."她指尖捻起盐粒,"是东海盐场特有的井盐,有人改道地下河运盐至此!"
韩昭踹开殉葬坑石门,硫磺味中混杂着血腥气。萧晨银丝绞碎铁棺,跌出的不是骸骨而是整箱箭簇——每个倒刺都刻着"顾氏天佑西年制"。
"先父临终前销毁的连弩图纸,竟在皇陵重现!"顾衍握紧父亲残缺的护心镜,镜背云纹与赤狄战旗如出一辙。
惊雷劈裂地宫穹顶,暴雨裹着盐粒倾泻而下。陆清晏的算珠突然卡进岩缝:"《九章》商功篇算得盐层厚度超常——这下面藏着赤狄运兵道!"
暗河在火把映照下泛着银光,顾衍的铁尺劈开浮尸衣襟。三百具盐工尸骸腰间系着铁链,每具胸腔都塞着顾氏箭匣。韩昭的横刀斩断铁索,整箱的盐引裹着血书簌簌而落。
"难怪近年官盐掺沙三成。"陆清晏蘸取盐粒在岩壁勾画,"用盐工尸首压舱运铁,诸位把'民以食为天'倒写成'以民为畜'!"
暴雨如注,萧晨的银丝缠住守陵匠脖颈:"解释下,顾氏箭匣怎会嵌在自家盐工骨殖里?"
老匠人癫狂大笑:"顾大人该问问那位'贤良淑德'的生母,她佛龛下的..."
破空声骤至,韩昭的横刀慢了一瞬,老匠咽喉己插着淬毒长命锁——银锁内侧刻着顾衍乳名及生辰八字。
顾氏祠堂的牌位轰然倒塌,陆清晏的竹伞尖挑开暗格。跌出的不是族谱而是半幅襁褓——血迹绘成的塞外舆图与顾衍胎记完全重合。
"贞元三年漠北之战,你母亲根本不是病故!"韩昭扯开衣襟,胸口箭疤赫然是舆图局部,"这处箭伤,是当年为护你母子突围所留!"
顾衍握剑的手猛然颤抖,襁褓残片在火盆中显影:"...妾身携玉玺残片假死脱身,太后以衍儿性命相胁..."
暴雨击穿窗纸,萧晨的银丝在梁间织出星图:"寅时三刻,五百匹'贡马'将载雷火入京——"
"马鞍里藏的不是火药。"陆清晏碾碎手中盐块,"是能让黄河改道的赤狄瘟蛊!"
潼关马市笼罩在诡异晨雾中,顾衍的铁尺劈开"御马"肚带。黑色虫卵簌簌而落,陆清晏旋伞为盾:"苗疆尸蛊混漠北狼毒,这配方..."
"正是幽州军马暴毙的元凶!"韩昭的横刀己架上太仆寺卿咽喉,"说!兵部谁在给你们开城门?"
阴影中传来木鱼脆响,顾衍生母的乳娘缓步而出:"小主子可知,这些瘟蛊的钱——"她抖开染血的《育婴堂账册》,"来自你母亲典当凤钗设立的孤儿粥厂!"
"凉州弃婴阿蛮被炼成蛊童前,在牢墙刻了八个字。"顾衍突然撕开前襟,心口刺青赫然是"盐苦命更苦","今日我便替百万冤魂讨个天道!"
地动山摇间,萧晨的银丝在马场织成巨网。陆清晏蘸血在旗杆勾画:"乾三连,坤六断——封关!"
晨曦穿透蛊雾,顾衍将太后懿旨掷入熔炉。陆清晏展开重绘的《山河志》,新墨遒劲如剑:"这世间最纯净的盐,不在官仓玉斗,在孤老婆子为亡儿守灵时,泪滴入土的咸苦!"
八百里加急突至:"顾氏旧部阵前反阵,火烧赤狄粮草!"
韩昭扯下叛将面甲,黥面下的刀疤触目惊心——正是当年护送顾衍出京的车夫。
"噬心蛊能扭曲面容,却改不了血脉烙印。"萧晨碾碎最后一只蛊虫,潼关忽然地裂——三百尊镇岳碑破土而出,碑文拼出完整的《九州龙脉图》。
暴雨初歇,顾衍抚过母亲襁褓:"该去会会那位'吃斋念佛'的太后了,她念的不是往生——是断送江山的毒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