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琴的声音哑得发颤,语调却分外坚定,震得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她脸上,她的呼吸紊乱,眼神中多了几分愤怒和屈辱。
她用力甩开陆柔雪,“我什么时候跟他定亲了?!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脸色涨红,声音却越来越大,“我、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们......”
她话音未落,周云莲就捂住了她的嘴,并说:“她赌气乱说话的,其实我们两家早就商量好他们的婚事了。”
严凤萍也反应过来了,她拉着陆晓琴往屋里走并关上门。
而谭家青全程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允棠站在人群边缘,双眼微微眯起,心中冷笑:有好戏看了。
“棠棠,你怎么出来了?会不会着凉?快回家歇着。”
何锦绣是家里第一个回来的,她今天负责煮饭。
她回家路过发现了林允棠。
她对林允棠这个侄女是越看越喜欢。
如果说她之前不知为何会莫名其妙对陆柔雪好,那她现在就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她要对林允棠好。
这小妮子吃了这么多苦愣是一句抱怨都没有,很懂事,还会体谅别人的辛苦。
她每次做饭她都会很捧场,其他时候还很会提供情绪价值,她回家之后家里也多了些欢声笑语。
看着她从瘦瘦弱弱的,变得现在逐渐长肉了,她心中很有成就感。
她过去扶着林允棠,“走,一起回家。”
林允棠也主动挽着她的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大伯母今天又煮什么好吃的?”
何锦绣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小馋猫。”
两人都没有发现远处陆柔雪幽怨的眼神。
午餐何锦绣把昨晚吃剩的一点菜重新炒了一下,单独给林允棠煮了鸡蛋汤,先把蛋给煎了,加水再放点姜丝、枸杞去和烧酒去慢炖,这个汤很补气血的。
接着又做了一盘开胃的萝卜酸。
林允棠坐在桌前,看着热腾腾的饭菜,眼睛都笑弯了,吃得满脸幸福。
她吃得正香,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争吵声,声音不小,穿墙而过。
她抬起头,耳朵一竖,又来了。
这次是陆晓琴的声音,吼得撕心裂肺的:“我和那个谭家青只是喝醉了,我们根本没有在处对象,我才不嫁给他!”
谭家青是谭兆祥的儿子,他还有个妹妹叫谭家美,一家三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嘴巴还臭,平时连工都不上几个。
听说谭兆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道了,现在脾气比以前差了,动不动就骂街,陆晓琴根本不敢想嫁过去是什么日子。
她和谭家青做朋友可以,但是她是不会跳入火炕和他结婚的。
屋里,陆建民气得拍桌子,恨铁不成钢地:
“你还敢说你不嫁?谁叫你跟他卿卿我我被人撞见了?要不是柔雪聪明,当时说你们己经定亲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坐着说话?早被拉去浸猪笼了!”
“你以为丢的是你一个人的脸?现在我们陆家又成了笑话!”
本来这事就发生在家里,要不是王婶儿偏偏今天来借根针线,听到了陆晓琴房间里奇怪的动静,传得满村都是,事情根本不会闹这么大!
陆晓琴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陆柔雪也苦口婆心地劝着:“姑姑,我觉得谭家青其实挺喜欢你的。
你看看他平时对你多好啊,送你红糖、帮你背水、连你生病都照顾你。现在这种年头,哪里找这么实诚的男人?”
可没人注意到,她偷偷扭过头去时,那一脸藏都藏不住的得意笑容。
没错,这事就是她一手策划的。
她要的就是陆晓琴遭到报应,滚出陆家,去到水深火热的谭家,并把房间让出来。
*
林允棠不明白他们吵架这么大声为什么不关紧门,而且次次都有人声嘶力竭的。
她继续吃自己的。
拿起鸡蛋汤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心情居然比刚才还好了几分。
她就知道陆柔雪不会甘心睡在柴房的。
至于她们内部怎么斗,对于林允棠来说都是好事。
陆晓琴真的嫁给谭家青,那就是她咎由自取。
这时,她听到顾桃冷哼一声,“她嫁过去谭家,怎么可能受得了。”
林允棠微微挑眉,语气懒洋洋地:“二伯母,你很了解陆晓琴,还是很了解谭家?”
顾桃她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立刻心虚地不再说话了。
她刚才就不应该发牢骚的,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这些天她被谭兆祥逼着发泄,要是她不从,他就威胁她,说要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要她一反抗,那个人就阴恻恻地笑着说:“要不我等你男人回来再他面前说说,看他信不信?”
她对他早就没有了那种他受伤时的心疼怜惜,现在只剩下恶心和怨恨了。
当初那个流着血躺在她面前的男人,如今变成了她的噩梦,白天见着害怕,晚上闭眼都做梦梦见他笑得阴森森的。
林家其他人也察觉到顾桃这段时间的古怪。
但问她,她什么也不说,李春霞只好等自己的二儿子回来,让他们老夫妻谈清楚。
她变得神经兮兮,动不动就对两个儿子发脾气,要么就是一脸惶惶,连吃饭都心不在焉。
但问她,她什么也不说,咬死不肯吐一个字。
李春霞叹气,只好等自己的二儿子回来,让他们两夫妻谈清楚。
饭后。
林来春和林柏冬还有去把林允棠的家具给抬了回来。
张国庆帮着一起搬。
林允棠看到他,把几张图纸递给他,“叔,这是我看书后自己琢磨的设计图。”
张国庆接过,一张接一张翻着看。
看完后,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里带出一丝复杂。
不像他第一次看到林允棠的设计图时那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林允棠看出了他的神情变化。
她微微扬唇,声音淡淡地开口,语气很自然,“我第一次是自己打磨了很久才画出来的,所以这次可能没这么好,我再继续练练。”
但其实,她心里门儿清。
这几张图纸,她画得确实比第一次随意得多,不是不懂,而是故意放水。
她太明白了,什么都做得太好,只会招来不必要的怀疑。
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农村姑娘,没学过美术、没接触过设计,图纸一拿出来就像专业设计师的手笔,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必须藏拙。
不能让人知道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画出那种水准的图纸。
张国庆应了一声,把图纸折好,小心地收进怀里,脸上神情仍然认真。
他知道这事急不得。
但他想不到以后的林允棠造诣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