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给他看篮子里的白兔奶糖。
“三哥，知青拿奶糖跟我换辣椒。我可不想让我奶看到。我还得拿糖给我小妹吃。她瘦得跟猫崽子似的。你帮我收着糖呗，我给你一、两个当报酬。”
喜妹思来想去，决定把糖放在王向东这儿。
藏外面准被老鼠叼走。藏家里又怕被她奶搜出来。
王向东虽说吊儿郎当，却不是贪图她吃食的，有时候还偷摸塞她点儿。
王向东撇嘴，“两颗就想打发我？起码一半。”
“……成。”喜妹咬牙答应，她自已拿回去，一颗也落不到妹妹嘴里。
“逗你的，我缺你那一两颗糖？你就安心放我这儿。”王向东把奶糖逗塞口袋里，只留了一颗给喜妹。“我每天给你拿一颗。要不行，你抱四丫来我家喂。”
喜妹连连道谢，才提着篮子回家给宋潇摘辣椒。
正好碰到她奶王老太出门。
“你这丫头摘这么多辣椒干什么？都摘光了过几天吃什么？”王老太目光扫过喜妹手里一篮子的辣椒，顿时心疼起来。
“前几天的奶糖，人家宋知青是想跟我换菜吃的。我答应她隔几天给她摘几篮。她今天想吃辣椒。”喜妹随口说道。
王老太没怀疑，“你摘好点的，要是她以后还想换，也别要奶糖，奶糖不经吃，要点水果糖。别吃独食听见没有？”
喜妹应了声，提着篮子将辣椒给宋潇送去。
她回家，先确定了大伯家的两个堂弟没在家，才悄悄去了厨房，拿热水化开糖。
两个妹妹凑过来。
喜妹瞪过去，“这都是给四丫的。你们别惦记。”
说是这么说，还是给了两个妹妹一人喂了一口。
二妹年纪大些，只浅浅抿了一口。
三妹喝了一大口还想喝，被喜妹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嘴馋，可别说出去。明天还给你们喝。”
香甜的奶味冲进鼻腔里，喜妹自已直咽唾沫，却一口也没喝，提着竹筒走进房间，却见母亲韩爱华闭着眼睛躺倒炕上，眼睛红肿。
身边空荡荡的，没有小妹的身影。
喜妹心头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蹿上心头。她颤声问：“妈，四丫呢？宋知青又给我几颗奶糖，我化了糖水给她吃。”
韩爱华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眼喜妹手里的东西，眼泪滚出来：“你小妹……身子弱，已经……你和二丫三丫吃吧。”
喜妹手里的竹筒掉落在地。
二丫哎呦一声，急忙上前捡起竹筒，还是撒了一些出来，她惋惜地直跺脚。
三丫懵懂：“四丫不喝吗？”
喜妹说：“不可能，我早上看四丫还好好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四丫去哪了？”
韩爱华哭着说：”你奶抱走了。你知道夭折小儿不能安葬的，都是丢到后山去。你也别难过了，立不住的小娃多的是。你看隔壁秋婶子家，五个里才留了三个。“
喜妹心口堵得慌，她知道母亲说得没问题。
她们这里缺医少药，小孩子立不住的挺多。
可四丫，原本是个小胖妞。
韩爱华怀四丫的时候，王老太特意请了老瞎子来摸，老瞎子说是个带把的。
喜妹这一房三个女儿，好不容易来了个男娃，王老太欢喜，难得让韩爱华歇下来，好吃好喝养着。
四丫生下来的足有六斤多，哭声也亮。
但因为是女娃，王老太骂了半宿，饭也不做。韩爱华不下奶，短短几天，四丫就瘦了一大圈。
“她原本能活的，前几天姥还送来几斤鸡蛋，奶都叫大龙二龙吃了，你跟爸话也不敢说一声。”喜妹说。
韩爱华喃喃道：“我又生了个女娃， 哪有脸吃鸡蛋。”
喜妹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 恶狠狠地盯着韩爱华，眼圈红了也不肯哭。
三丫忽然说道：“刚才四丫还哭了。奶把她嘴捂上。姐，四丫该憋坏了吧？”
喜妹如五雷轰顶，扑到韩爱华身上将她扯起来：“妈，是不是真的？是奶捂死的四丫？你是她亲妈！”
韩爱华哇一声哭出来：“我能怎么办？我连个儿子都没有，你们王家人都欺负我，我能怎么办？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能不心疼吗？我有什么办法？”
“你有，你护着她谁敢下手！”喜妹气道。
两个人争吵声传到院子，刚回家的大龙二龙听到动静扒过来看热闹。
二龙鼻子灵，一下就闻到了奶香味。
“奶糖，奶糖，三丫你又偷吃奶糖，我让奶打死你。”说着朝三丫冲过去，将三丫撞翻。
二丫提着竹筒想藏起来，被大龙攥住辫子。“赔钱货，还不拿过来！”
喜妹怒火中烧，嗷一声朝大龙二龙扑去。
她比大龙还要大一岁，又常年做农活，力气大，先是将二龙踹倒在地， 又扑过去给大龙两个嘴巴，打得两人哇哇直哭。
其他人都给惊动出来。
大龙二龙哭着冲出房间，喜妹抄起立在门边顶门的门栓就追。
王家大伯三叔都出来，王家大伯见到喜妹这样，上去就一拳。喜妹只感到脸颊像是被铁锤砸到，天旋地转，热乎乎的血往外喷。
大龙二龙不哭了，转身过来，坐在喜妹身上打。
王家三叔皱眉，想过去劝，被三婶拉住。
大伯哥家的两个孙是王家宝贝，犯不着为了喜妹得罪大伯家。
直到喜妹爹王胜利回来，才拉开大龙二龙。
王胜利看着喜妹满脸血，又惊又怒，“大龙二龙，你们……你们欺负姐姐干什么？”
王家大伯怒道：“什么叫他们欺负喜妹，你看看喜妹给他们打的，有没有个女孩样！”
王胜利将喜妹拉起来，用手给她擦血。鼻血根本止不住，王胜利捏着喜妹鼻根，想要抱她去洗一洗。
喜妹一把推开他，冷脸问：“爸，四丫被奶掐死了你知道不？”
王胜利整个人呆住。
“你说啥？”
“你四闺女叫人给掐死了！”喜妹大吼。鼻血又喷了出来。
王胜利手足无措的看着喜妹，脑子嗡嗡的。他看向周围人，问道：“喜妹说的，是真的？”
王家大伯冷冷说：“一个丫头片子也值得你们闹？胜利，你跟弟妹养好身子，再生个男娃就是。”
王家三叔和三婶都有些意外，摇着头不做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