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冰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入口处，那个佝偻的、深灰色衣衫的妇人身影如同从墓穴中爬出的幽灵，一动不动地杵在黑暗中。稀薄的灰雾如同活物的呼吸，丝丝缕缕地从她僵硬的衣摆下弥漫开来，带着河底淤泥的腥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
小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血液都冻僵了，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她紧紧抓着觉慧的衣角，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嬷…嬷嬷？”觉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确认对方的身份，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眼前的身影虽然轮廓熟悉（像是府里一个寡言少语的老杂役），但那僵硬的动作、弥漫的灰雾和令人作呕的气息，绝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
那“人”没有回答。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骨头摩擦的“咔哒”声。接着，她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向前迈了一步！动作僵硬而突兀，像一具提线木偶！
“啊！” 小芽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短促而惊恐！
就是这一声尖叫，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局！
那灰雾仆妇猛地抬起了头！一张在惨淡月光下若隐若现的脸露了出来——面色是死人般的青灰，双眼空洞无神，瞳孔的位置只有两点针尖大小的、浑浊的灰白！她的嘴巴僵硬地张开，没有发出声音，却有一股更浓的灰雾从中喷涌而出，首扑觉慧和小芽！
“跑！”觉慧的反应快如闪电！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他猛地将小芽往旁边堆满杂物的角落一推，自己则抄起脚边一个沉重的破木箱，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扑来的灰雾仆妇狠狠砸了过去！
“哐当！”
木箱砸在仆妇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击中朽木！她只是踉跄了一下，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灰雾的触手己经如同毒蛇般卷向觉慧的脚踝！
“觉慧少爷！”小芽惊叫，恐惧中带着哭腔。她看到觉慧灵活地一个翻滚躲开，但灰雾触手擦过他的裤腿，布料瞬间变得灰败僵硬，像被冻坏了一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芽手中那本黯淡的牛皮笔记本，仿佛被这极致的恶意和危险再次刺激，封面上的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那点微弱的金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散发出的、带着“青春”宣言的温暖气息，却让扑向觉慧的灰雾仆妇动作猛地一滞！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对觉慧来说足够了！
“这边！”觉慧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把拽起小芽，不再管地上的书，像两道离弦的箭，朝着阁楼另一端一个堆满破箩筐的角落冲去！
“砰！”觉慧一脚踹开几个箩筐，露出了后面一个被木板钉死的、狭小的气窗！木板早己腐朽松动！
“撞开它！”觉慧低吼，和小芽一起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气窗！
“咔嚓！哗啦！”
腐朽的木板应声碎裂！一个仅容小孩钻过的破洞露了出来！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
觉慧毫不犹豫地将小芽托起，塞向洞口：“快！出去！往左跑！别回头！”
小芽顾不上害怕，手脚并用地从狭小的破洞钻了出去，冰冷的瓦片硌得她生疼。她刚落地，觉慧也紧跟着狼狈地钻了出来！
阁楼里传来灰雾仆妇愤怒而沉闷的嘶吼和杂物被撞翻的巨大声响！
“这边！”觉慧拉着小芽，沿着陡峭的瓦片屋顶，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屋脊方向狂奔！脚下是倾斜的深渊，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小芽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她紧紧跟着觉慧，每一次落脚都小心翼翼，生怕踩碎瓦片惊动下面。
好不容易跑到屋脊背风处，两人都累得几乎虚脱，趴在冰冷的瓦片上大口喘气。回头望去，阁楼那个破洞处，灰雾仆妇僵硬的上半身探了出来，两点浑浊的灰白眼珠在夜色中转动，似乎在搜寻他们的踪迹。
“甩…甩掉了吗？”小芽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暂时…”觉慧脸色依旧难看，“但它…或者别的什么…肯定还会找来！高府不能待了！”他望向高墙之外，眼神决绝，“鸣凤…必须今晚就走！等不到三天后了！”
“今晚？”小芽吃了一惊，“怎么走？外面…外面还有灰雾…”
“今天是元宵节！”觉慧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府里会放烟花！外面街上也有灯会！这是唯一的机会！混乱之中，才有生机！”他快速地说着计划，“我们分头！我去找鸣凤，带她到后河老地方！你…小芽！我需要你帮我制造最大的混乱！越大越好！最好…能把府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开！”
“我？”小芽指着自己，有点懵，“我…我能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