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的理想”
第五十二章 “我的理想”
一路上,杜采宜发现,陆时宴沉默的惊人。
她猜测,大概是和这个他时不时会侧头看过去的匣子有关系的。
她也不多问,干脆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向窗外。
这是他和晏清河之间的事,她自然不会去追问。
“我先上去,”直至车子在自家小院前停下,杜采宜没有多余的客套,推开车门就往院里走去,“有些账要整理整理。”
陆时宴看着小楼的门合上,这才重新低头注视着自己身侧的包裹。
又在车上坐了片刻,他拿起包裹径直走进书房,从抽屉的深处拿出一把钥匙。
看到匣子里东西的那一瞬间,陆时宴无奈的笑了笑。
刚才他大概猜测到了,只是不确定。
这里面并没有他预想中的绝密代码,只是两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小学生作业本纸。
甚至纸边已经被磨的毛糙发黄了。
但是能看出来,这纸被保存的很好,笔迹依然清晰。
他拿起第一张纸,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僵硬了几分。
他当然认得,这是他小学时候的笔迹。
那时候的他总被爷爷说字写不正,人又如何正气?
我的理想:
我长大了,要当一名英勇的战士,像爷爷一样的战士......
在触摸到第二张纸的时候,他的手有些发抖。
我的理想:
我要像爸爸一样,做一名顶天立地的英雄!不怕牺牲!保卫人民......
从前的记忆冲入陆时宴的脑海。
晏清河的爸爸。
幼时的晏清河一直以自己的爸爸为榜样,从来都是那样的意气风发,自己那时候很是羡慕晏清河和爸爸之间的关系。
而他的童年被终结的很快,他的爸爸是在西南的一次重要反渗透行动中牺牲的,被授予烈士称号。
这便成了少年时期晏清河的精神支柱,也是他的爸爸支撑着他一路进了部队。
可后来......后来呢?
后来不知怎么,部队里忽然有了些风言风语,好似是晏清河爸爸的烈士称号受到了质疑。
可晏清河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接二连三的质疑让他在愤怒中失去了理智。就这样和别人动手打架。
听说打到最凶的时候,他甚至拿起了武器。
后来,就是他被处分,脱下了军装。
再后来,晏清河下海了,他也的确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
陆时宴想不到,自己自小一起长大,那个眼神永远沉静的晏清河,会成为现在江州那个八面玲珑、手段很辣的商人。
可陆时宴问起此事的时候,晏清河都是那副惯有的满不在乎:“陆时宴,我可不想憋憋屈屈的过一辈子!钱不咬手啊!”
事已至此,陆时宴不能再劝什么,只当他是心灰意冷,被伤了心。
这么多年,他也的确未曾回过兴州。
可现在这张泛黄的纸条出现在自己眼前,陆时宴却有些动摇了。
“像父亲一样的英雄......”
他和晏清河自幼相识,晏清河的脾气他最是了解。
他怎么可能在爸爸平白无故受冤屈的时候,选择离开呢?
他真的是为了钱吗?
陆时宴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快要爆炸了。
最终,他只是猛的把匣子合上。
杜采宜回来之后不过两天的时间,东州的这批货已经到位。
几天后,在位于中心市场批发边缘的一个仓库,门庭若市。
自然,这里堆满了刚从东州运来的各色服装。
杜采宜身穿利落的卡其布工装裤,盘着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正拿着账本飞快的在货物间穿梭。
“张姐,把第二批喇叭裤样品挂出去。”
“李哥,你去翻翻新来的米白色呢子大衣,就是有羊角扣那个,也要挂出去。”
“还有那件枣红色带着纽扣的短毛衣,也得挂出去。”
......
赵小八因为受伤,被陆时宴准了假,可他实在闲来无事,就干脆来仓库里和杜采宜帮忙。
在东州,他已经见识过杜采宜的雷厉风行,可此时的她,又有了些不同。
连长这么好的媳妇,到底是去哪找的呀?
东州新带回来的几个主打款式,都凭借时髦的设计,过硬的质量,和杜采宜的精准定位,点燃了整个市场。
所以此时的仓库门口,不仅有批发商,甚至有些走街串巷的个体户,都蜂拥而至。
赵小八干脆搬着一张小凳子坐在门口,帮忙分发号牌。
看着眼前比抢购物资还火爆的场面,他不由咂舌。
“那个......同/志?同/志,麻烦您......”
杜采宜刚和前面的一个批发商谈妥,端起搪瓷缸灌了口水,就听见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在众多的叫喊声中,格外显眼。
她循声望去,却见铁皮门旁站了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蓝布罩衣的中年妇女。
她个头不高,脸上却带着操劳过度的憔悴,只是整个人却收拾的干净利落。
见杜采宜看过来,她又握了握自己手里的小布袋。
杜采宜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同/志,你有什么事?”
这妇女看到杜采宜的和气,倒是松了口气,只局促的搓了搓手:“同/志,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吧?我叫王翠花,在前头街上摆摊卖衣服。”
杜采宜点了点头:“是、是我,你是来看衣服的?看上哪件了?”
王翠花仿佛松了口气,却露出了更难为情的神色:“杜同/志,我家里头、我家里头情况有点儿......”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男人身体不大好,我就靠在街口卖两件衣服,再帮人做点零活养娃。”
“听说你这边衣服质量好,进价也低,我也想、我也想拿点去卖。”
说到这里,她又转头看了看挂在门口的几件衣服:“我看你挂样区挂的那个小翻领棉布衬衫挺好的,那料子看着结实又周正,寻思拿点去卖。”
“我、我知道,你这里是大批发商,是走量的。”
“就是我、我手头的本钱实在是太小,也怕、也怕砸在手里。”
她又下意识的攥了攥自己手中的布袋子:“杜同/志,我能不能......能不能少拿几件?四五件,你看行吗?我保证好好卖,要是卖的好,我再多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