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郊的暮色像被揉碎的蜜蜡,将离愁别绪裹进粘稠的风里。小燕子攥着永琪的袖口,指节泛白,眼底晃动着细碎的水光:“永琪,你要是敢食言,我就带着柳青柳红杀回紫禁城!”她故意咧开嘴笑,却掩不住声音里的发颤。
永琪喉头滚动,指尖抚过她泛红的眼角,触感像掠过一片易碎的花瓣。“等我了结额娘和欣荣的心愿,就骑着最快的马,日夜兼程来见你。”这话落在小燕子耳中是承诺,在他心里却是枷锁——愉妃鬓角的白发、欣荣隐忍的目光,都化作沉甸甸的砝码,压在“延续皇家血脉”的天平上。
马蹄声渐远,扬起的尘土吞没了永琪最后的回望。当紫禁城的红墙重新笼罩头顶,乾隆的旨意如春日惊雷,将紫薇与福尔康的掌心烙下滚烫的期许。永琪却在永和宫的门槛前顿住脚步,朱漆门槛横在眼前,恍若阴阳两界的鸿沟。
“额娘!”永琪重重跪倒,青砖硌得膝盖生疼。愉妃颤抖的手抚过他的脊背,泪水滴在他后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而暗处,欣荣垂眸敛去眼底的期待,衣角被指甲掐出细密的褶皱。
更漏声划破子夜寂静,永琪推开寝殿门时,欣荣正倚着月光梳头。乌发如瀑垂落,映得她苍白的脸泛起柔和的光晕。“王爷若是觉得不便,我睡外间......”她话音未落,永琪己大步上前,哗啦一声掀翻隔开床铺的屏风。
“不必再分你我。”永琪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欣荣猛然抬头,撞见他猩红的眼——那不是的灼烧,而是困兽般的决绝。当她褪去外衫躺倒时,月光正透过窗棂,在她锁骨处投下一片清冷的银霜。
永琪俯身的刹那,茉莉香混着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味道却突然化作小燕子身上的野花香,记忆如潮水决堤:御花园里,她踮脚偷吻时撞歪的发簪;厨房里,她把盐当成糖,害得他喝了满嘴苦涩的汤却笑出眼泪;还有无数个星夜,她枕着他的手臂,数着天上永远也数不清的星星......
“不!”永琪猛地撑起身子,冷汗浸透了中衣。他踉跄着退到窗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欣荣无声地披上衣服,递来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王爷若觉得为难,我们......”“明日起,让膳房多炖些阿胶。”永琪打断她,望着窗外永夜般的宫墙,突然想起小燕子说大理的天是透明的,连云彩都飘得比这里自在。
此后的日子里,永琪像是被分成了两半。朝堂上,他是意气风发的五阿哥,周旋于波谲云诡的权谋;永和宫里,他成了困在金丝笼中的鸟,看着欣荣日复一日地熬煮助孕的汤药。愉妃的叹息、欣荣眼底暗下去的光,都成了钝刀,在他心口一下又一下地剜。
而在千里之外的大理,小燕子倚着洱海的风,把对永琪的思念绣进荷包。她追着萧剑的马跑过草原,笑声惊起一群白鹭,却在某个深夜突然惊醒——梦里永琪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化作紫禁城的铜锁,锁住了他们的两年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