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舌尖抵着上颚轻轻碾磨,烟草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
看着对面依旧“痴傻”看不清现状和人心的哑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哑巴!
简首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
瞎子我都提醒得这么明白了!
他居然还没听懂!
黑瞎子对上张起灵那双冷冽的眼睛,瞳孔微缩,像被刀尖抵住咽喉般骤然绷紧。
那目光里的警告意味太浓,几乎凝成实质,让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动一下,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他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原本微微抬起的臀缓缓落回沙发,动作刻意放慢,像是无声的妥协,又像是某种试探。
皮革在他身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黑瞎子心里暗啧一声,在心里愤愤不平:
死哑巴!臭哑巴!
这点子心眼全用在瞎身上了!
真是不识好瞎心!
活该日后被欺负得躲在被窝里哭泣!
到时候瞎子可一定要好好嘲笑你!
黑瞎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最后竟笑出了声。
那笑声低低的,带着点沙哑,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又像是被什么荒唐事逗狠了,连肩膀都跟着微微发颤。
他眯起眼,眸底闪过一丝促狭的光,仿佛眼前己经浮现出某个滑稽至极的画面——光是想象,就让他乐不可支。
张起灵脊背微微后仰,不动声色地往后坐了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偏过头,目光冷淡地错开黑瞎子那张笑得近乎猖狂的脸,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某种无形的聒噪侵蚀。
张起灵的指尖在膝上轻敲两下,又顿住。
他的视线第三次滑向客厅的出口,喉结微动,像是连呼吸都透着股隐忍的不耐。
沙发上的身影依旧挺拔如松,可绷紧的肩线却泄露了一丝几欲起身的冲动——仿佛再多待一秒,都是对他定力的莫大考验。
在张起灵几乎忍耐不住要立马起身离开时,门外传来了雪青稚嫩充满元气的欢快嗓音:“你好呀~管家爷爷~我们又~见面啦~”
解管家整张脸都笑成了菊花,他不自觉地捏起嗓音,细声细语:“你好呀~小小姐~要不要尝尝新出炉的奶酥糕?”
伴随着一老一少的交流声,两大一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客厅的门口。
张起灵看着被丫鬟抱在怀中正笑眯眯地冲他招手的雪青,微微绷紧的背不自觉的放松了。
“好呀好呀~谢谢管家爷爷~管家爷爷等下来一起吃呀~”雪青一边回着解管家的话一边朝眼巴巴望着门口的大张哥挥了挥手,不免在心里自恋又忧愁地感叹:
唉——都怪我这副可爱又迷人的皮囊~
瞧瞧这羞涩可爱的小云姐姐~
瞧瞧这热情慈祥的管家爷爷~
瞧瞧这才离开一会就望眼欲穿的大张哥~
再瞧瞧那满脸期待眼巴巴瞅着我的黑……
等等!打住!这位不提也罢!
雪青目光不小心扫到和张起灵形成两军对峙局面的黑瞎子,没忍住恶寒的打了个哆嗦,疯狂摇着小脑袋,将那张贱兮兮的脸从脑海中甩出去。
她小心地控制着目光不在飘到那边去,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大张哥再次陷入了自恋而又嘚瑟的头脑风暴:
瞧瞧~瞧瞧这小眼神~
这以后离了我可怎么办呀~
这都是我可爱迷人的皮囊犯下的罪啊~
感谢爸妈,感谢祖国,感谢慧眼识珠的统子哥送来的皮囊!
丫鬟抱着雪青踏进门槛的瞬间,一缕清甜的沐浴露香气便飘了过来。
黑瞎子鼻尖微动,那股带着水汽的淡香混着点儿奶味,倒像是刚出炉的杏仁酥,暖融融地往人鼻腔里钻。
小姑娘身上套了件商场里常见的粉色碎花裙,棉布质地,领口还端端正正地别着个蝴蝶结——显然是被人仔细整理过的。
那头乌黑细软的发丝也被精心编成了辫子,珍珠镶钻的蝴蝶发夹卡在鬓边,在灯下泛着细碎的光。
只可惜刚吹干的发顶不太服帖,几撮呆毛倔强地支棱着,活像只被人逆着毛撸了一把的炸毛猫崽。
黑瞎子眯了眯眼,起身将烟头碾灭在青瓷烟灰缸里。
他屈指弹了下那撮翘得最高的头发,喉间溢出声低笑:"哟——这是哪儿来的小刺猬?"
指尖绕着发尾打了个转,嗓音里掺了三分戏谑,"炸刺儿炸得还挺对称。"
原本笑嘻嘻的雪青瞬间垮起了小脸,她不高兴地拍掉黑瞎子作乱的手:“把你的脏手拿开!”
“臭死了!”闻到黑瞎子身上传来的浓烈烟味,雪青皱起小巧的鼻子,嫌弃地扭过脸埋进了小云香香软软的胸前。
瞬间露出痴汉脸的雪青:
嘿嘿嘿~香香软软的小姐姐~
嘿嘿嘿~香香~软软~
“嘿!你这小鼻嘎!”黑瞎子收回毫发无伤的手。
他看着浑身都在展现何为“嫌弃”的雪青,再次伸出“罪恶”的手:“你说不让黑爷碰,黑爷就不碰吗?”
“啊哈哈——”突然被挠了痒痒肉的雪青,顿时在小云怀里扭成蛆。
雪青笑得眼泪都出来,嘴里还不停地骂着黑瞎子:“臭耗子哈哈——你有本事撒开手哈哈——不许挠了哈哈——你混蛋哈哈——大张哥哈哈——救命啊哈哈——”
黑瞎子不依不饶,手臂一展,竟硬生生将人从小云怀里截了过来。
他嘴里发出反派的笑声:“桀桀桀——这下你落进黑爷的手里了吧~桀桀桀——看你往哪里跑~桀桀桀——”
“啊哈哈哈——救救我啊哈哈——张起灵救救我啊哈哈——”雪青笑得浑身发软,整个人几乎拧成了一团,脸颊泛着桃花般的潮红,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
她一边喘着气躲闪,一边朝张起灵伸出手,指尖微微发颤,眼里湿漉漉的满是求救的意味,活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
只是,还不等张起灵来将她救出,黑瞎子就率先做出了反应。
他一把将雪青抄在臂弯里,手指还不安分地往她腰窝上挠,惹得小姑娘在他怀里扭成一只扑腾的雀儿。
他笑得张扬,三两步就窜到门边,活像只偷了腥的猫,连背影都透着股得逞的欢快劲儿。
“桀桀桀——谁也无法从黑大魔王的手里把你救走!桀桀桀——”
“啊哈哈——你个幼稚鬼哈哈——救命啊哈哈——哈哈——拐卖小孩啦哈哈哈——”
随着两人的话语被风吹散在空中,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张起灵薄唇紧抿,眉宇间凝着一层霜色,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他迈步向外走去,黑色衣袂翻涌间似有寒芒隐现,仿佛连空气都被割裂出细碎的锐响。
那步伐看似沉稳,却比平日快了几分——鞋底与地面相触的瞬间几乎无声,可每一步都像踏在绷紧的弦上,带着某种压抑的、亟待爆发的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