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他倒是想有这么好的儿子!
他穿着件纺绸褂子,袖口卷得老高,像是在干活。
“我昨儿一宿没睡,给你们腾了后院东厢房,干净着呢!”
说着,他领着二人进去。
唐嘉茵挑眉——她可没说要住在这,多不方便。
随着金毓丰进去,穿过店铺,唐嘉茵便看见后院堆着半人高的木箱,上面盖着油布,角落里晒着串老玉米。
金毓丰掀起半片蓝色门帘儿,转头朝他们笑,“这!”
厢房里摆着张木板床,被褥床单军绿色,一套整整齐齐的。
桌上放着个搪瓷缸,缸身上印着 “为人民服务”,像是个新的。
整的还挺像部队宿舍呢。
唐嘉茵看着这简陋的屋子,刚想说什么,靳北章却已经放下背包,伸手拍了拍床板。
“挺好。”
金毓丰笑着搓手,从兜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往靳北章手里塞。
“这是头三天的钱,你先拿着。以后每天晚上结账,绝不拖欠!”
靳北章没接,只是看着他,“做保镖可以,我有规矩。”
唐嘉茵在一旁听着有点想笑。
头一回见保镖给东家立规矩的。
不过金毓丰却很甘之如饴一般。
“懂懂懂!”金毓丰挺直腰板,“您说?”
嘿!
他年纪可大多了呢!
“您”这个称呼都整出来了。
他这个老四九城人,多少带点儿封建前的奴性。
唐嘉茵心里开玩笑般腹诽,倒是驱散了不少来这的不爽。
“第一,不该问的别问;第二,不要质疑我;第三,我让你跑就跑……”
他话没说完,前院突然传来 “哐当”一声巨响。
是砸门的声音。
金毓丰脸色一变。
“狗日的,这么早就来搞事?”
靳北章拍拍他的肩膀,“看看再说。”
院子里,日头已经爬过屋脊。
靳北章交代唐嘉茵在院里别出来,便带着金毓丰打头去开了门。
眼瞧着三个汉子就晃了进来。
穿着的确良衬衫,倒也人模狗样,看不出什么特别凶残的痕迹。
靳北章回头看了金毓丰一眼,示意他开口待客。
金毓丰瞬间便回爱答不理的脸色,“一大早来,准备挑什么好货呢,急成这样!”
“不都说这条路上,你金老板的货最正吗?今儿哥几个来见识见识。”
领头的中年叼着烟,手指在博古架上划过,留下道灰印子,身后两人抱着膀子,皮鞋蹭得青砖地吱呀响。
惹得人心中不快。
金毓丰掀起眼皮,“话是这么说,你们想见识什么?”
中年吐了个烟圈,“听说你这儿有件雍正官窑?拿出来瞧瞧。”
“没有。”
金毓丰别提多干脆了。
“别介,是不想给我们哥几个看吧?”
说着,中年从皮包里抽出一沓钱,直接甩到桌面上。
金毓丰眼睛都不带动一下的,“怎么,给这么多钱就为了看一眼?那我倒是挺乐意的。”
“你想得美!”
“哼。”金毓丰轻哼一声,毫不把几人放在眼里的态度。
靳北章一个“保镖”能说什么?
只是在心里想,怪不得金毓丰得罪人。
虽然这几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对别人不也是这样?
开门做生意,哪有他这样的?
靳北章心想着,靠在门框上擦铜镇纸,将目光扫过三人紧绷的肩线——那是随时准备动手的姿态。
他没说话,只是将镇纸往掌心一收,金属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中年开口,“我就想挑个好东西,这些钱不够?”
“够是够,雍正官窑的你肯定看不到,我也是挑客人的,你又不是熟客。”
中年气急。
然而无奈。
这店里看上去,根本就没什么能直接拿来看的,全都是在柜子里的。
怕是来太早了!
中年忍着气,“行,那你就看看能给我什么!”
金毓丰转头回屋捧出个锦盒,里面是只蓝釉小瓶。
中年接过,指尖在瓶身上蹭了蹭,突然“哎哟”一声,小瓶哐当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你怎么回事”!金毓丰脸都白了,“这可是……”
“什么破玩意儿!”中年抬脚就往碎片上踩,“你是没看见我拿出来的钱吗?就拿这破东西糊弄我!”
靳北章确定了,就是来找事的。
压根就没仔细看,直接摔了!
也是有些无奈——这一大早的。
幸亏他跟唐嘉茵来得早。
要不然金毓丰肯定被人干了。
金毓丰恨不得一脚踹死他,刚走一步,被靳北章拽回来了。
见状,中年还以为靳北章空有个大架子,不敢惹事呢。
“你儿子都拦你了,怕是知道你这都卖的什么烂货!识相的拿些贵价古董出来,不然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儿子?
他倒是想有这么好的儿子!
可他被医生确诊了没法生育!
这中年先是摔了他的货,又戳中他肺管子,金毓丰气得直哼哼。
中年身后两人见金毓丰只气不动,立刻跟着中年附和,伸手就去拽店里放的箱子。
“住手!”
靳北章上前一步,话音未落,说时迟那时快,离他最近的汉子已经挥拳打来。
他侧身避过,同时探手如电,扣住对方手腕往后一拧。
“咔嚓”声在店里响起。
汉子惨叫着跪倒在地。
另一个汉子见状掏出折叠刀,刀刃在昏黄的房间里都闪着冷光。
但靳北章一把将金毓丰朝里屋一推,同时退两步抄起桌门边儿架子上的铜镇纸,“铛”地一声精准磕在刀背上,刀刃顿时卷了口。
力道大的那人甚至直接没拿住,刀掉在了地上。
中年看见眼前一幕,实则已经退缩。
但想着外边有人看,他们要是敢跑……
下场好不到哪去。
硬着头皮冲上去,却被靳北章一脚扫在腿弯,踉跄着撞在柜台上。
中年痛得想哭,却瞅准这个机会,狠命砸起了柜台。
抽屉被砸开,铜钱撒了一地,叮当作响。
金毓丰看着满地狼藉,急得直跺脚!
“我的爷!咸丰元宝、康熙通宝!我的罗汉钱!这可怎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响,几个穿白制服蓝裤子的民警冲了进来。
为首的老民警腰间别着牛皮枪套,看见地上的三个男人和碎瓷片、铜钱。
立刻皱起眉头,“我们接到有人报案,这是怎么回事?”
唐嘉茵这时门口冒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中年。
“就是他们!他们假装买东西,结果进来就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