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人脸的笑声裹着黑雾漫过来时，苏明月的膝盖先撞上了碎石。
顾景琛攥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两人踉跄着撞进断墙阴影里。
林将军的玄铁枪“当”地砸在脚边，枪杆震颤得他虎口渗血；符文老者扶着石壁喘气，黄符纸从袖中簌簌掉落在地；连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术士都蜷在角落，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闷响——他那只肉瘤眼眶正渗出黑血，显然也被这股威压碾得半条命去。
“这鬼东西……比养鬼术凶十倍。”老周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猎刀在掌心攥出红印子。
他的声音发颤，可眼睛却紧盯着那团裹着钥匙的黑雾——青灰色人脸还在咧着嘴，嘴角的裂痕一首扯到耳根，露出里面白森森的碎骨。
苏明月咬着牙撑起身子。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正顺着后颈往衣领里钻，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啃噬魂魄。
法力在经脉里流动得比平时慢三倍，每提一口气都像要穿过层层棉絮。
顾景琛的掌心贴着她后腰，传来的温度也带着股异常的灼烫——是他在用内力替她抵御侵蚀。
“和半月前洞穴里的邪祟气息……像。”她凑到顾景琛耳边低语。
那日他们在城郊废矿洞追截私盐贩子，洞里石壁上也刻着类似的纹路，只不过当时的黑气淡得像层雾。
如今这团黑雾却浓得化不开，连她怀里的精灵石都只泛着勉强可见的绿光。
顾景琛的剑在指间转了个花，剑锋挑开缠上苏明月脚踝的黑丝：“那洞底也埋了骨头？”
“引魂骨。”苏明月想起方才被顾景琛劈断的骨截，“术士用那东西引钥匙，倒把冥门的封印震松动了。”她盯着青灰色人脸眉心那点幽蓝——和钥匙银柄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老周突然“咦”了一声。
众人转头时，见他从怀里摸出块暗黄玉佩，表面雕着歪歪扭扭的云纹，此刻正泛着淡金色微光。
黑雾触到玉佩边缘便像被烫到似的蜷起来，苏明月顿时觉得压在胸口的石头轻了两分。
“上个月在乱葬岗挖的。”老周把玉佩往掌心呵了口气，“那坟头没碑，我撬棺材板时这东西挂在尸身上。当时想着卖不上价，就塞怀里了。”他咧嘴笑，可额角的汗珠子落得更密，“没想到今儿派上用场了！”
符文老者猛地首起腰：“这是镇阴佩！”他踉跄着扑过去，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玉佩，“上面的云纹是‘九霄’刻法，能镇百鬼……小友，快举高些！”
老周赶紧把玉佩举过头顶。
淡金光芒顿时扩散成半圆，黑雾被逼退三尺，林将军趁机挥枪挑飞缠上老周小腿的黑丝，符文老者咬破手指在地面画了道火符——火苗腾地窜起，竟真烧穿了一片黑雾。
青灰色人脸的笑声变了调。
原本咧到耳根的嘴角突然抿成一条线，眉心幽蓝骤亮。
苏明月眼前一花，那团黑雾突然凝成尖刺，“噗”地扎进镇阴佩的光罩。
老周闷哼一声，玉佩光芒骤暗，他手腕上瞬间爬满青紫色的血管。
“撑不住了！”老周咬着牙，脖颈青筋暴起。
玉佩表面裂开细缝，淡金光芒从裂缝里往外渗，像在流血。
地面突然发出“咔嚓”一声。
苏明月低头，见脚边的青石板裂开道指宽的缝，黑红色液体正从中涌出，带着腐肉般的腥气。
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眨眼间就爬到了顾景琛脚边。
林将军的枪尖戳进裂缝，却只溅起几点黑血——那根本不是石头，是某种活着的东西。
“退！”顾景琛拽着苏明月往后跳。
老周踉跄着跟着挪步，镇阴佩的光罩只剩巴掌大；符文老者扑过去抓住老周胳膊，另一只手在他后背拍了张定魂符；术士不知何时爬到了裂缝边缘，正盯着涌出的黑液狂笑，可那笑声里却带着哭腔。
裂缝还在扩大。
苏明月退到断墙根时，听见身后传来碎石坠落的声响——墙后竟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青灰色人脸的笑声混着风声灌进耳朵，她盯着脚边不断逼近的黑缝，精灵石在掌心烫得发疼。
顾景琛突然把她往怀里一带。 她撞进他胸膛，听见他闷声说：“我护着你。” 可裂缝己经爬到了两人脚边。
苏明月看着黑红色液体漫过顾景琛的靴底，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动静。
她摸出袖中的铜钱——那是她的商机预知道具，可此刻钱币上的纹路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明月！”老周的喊声响起来时，苏明月看见裂缝里伸出只青灰色的手。
那手指甲长过指节，指尖正勾住顾景琛的裤脚。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苏明月攥紧精灵石，盯着不断扩大的裂缝——再退一步，就是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