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陵的喷嚏声把房梁上的麻雀都吓飞了。
"阿嚏——!肯定是昨夜的洗鳞水..."他揉着通红的鼻子,药箱被虞清霜用铜钱串捆成了粽子。
我正想嘲笑他两句,房门突然被推开。两个侍女捧着鎏金托盘进来,上面摆着绣金线的衣裳。
"殿下请诸位更衣后到花厅一叙。"
大师兄盯着托盘里月白色的锦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颜色不耐脏。"
年长些的侍女嘴角抽了抽:"这是云锦,一匹值百金..."
"正好。"大师兄认真点头,"卖了钱之后给师父修缮青云观。"
屋内一片死寂。我赶紧打圆场:"我师兄的意思是...呃..."
"不必解释。"宋祁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今天换了身湖蓝色宫装,发间只簪了支白玉发钗,比在剑冢时多了几分贵气,却依然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陆道长想怎么处置衣物都行。"她示意侍女退下,"我有要事相商。"
温子陵突然举手:"能先给我解绑吗?我保证不碰药箱了!"
虞清霜冷哼一声,铜钱串却自动松开了。
花厅西角摆着冰鉴,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宋祁安亲手给我们斟了茶,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呛住了。
"我母亲是前朝末代公主。"
大师兄的茶杯停在半空。温子陵的药材撒了一地。只有虞清霜还算镇定,但耳鳍己经完全张开了。
"二十年前国破时,母亲带着玄冰剑逃到北境。"宋祁安着茶盏边缘,"当今陛下——我的舅舅,当时只是个藩王。他收养我,是为了..."
"控制玄冰剑。"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所以李崇义要杀你养父?"
她点头:"宋大人发现舅舅与妖族勾结,想用玄冰剑开启寒髓秘境,获取里面的上古秘宝。"
温子陵突然插嘴:"等等,邪龙不是被封印在寒髓里吗?"
"原本是。"宋祁安苦笑,"但三十年前有盗墓贼破坏了部分封印,导致邪龙真灵外泄。舅舅以为那是秘境守护灵..."
大师兄突然把茶杯重重一放:"所以你师父——"
"是母亲当年的侍卫统领。"宋祁安看向我,"清虚道长本姓萧,是先帝御前第一剑客。"
我猛地想起师父密室那幅画像。画中女子与宋祁安有七分相似,原来是她母亲。
虞清霜的鳞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现在邪龙真灵逃回北境,你舅舅..."
"己经派国师去'安抚'了。"宋祁安嘴角勾起冷笑,"可惜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寒髓秘境钥匙——"
她突然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
"在我体内。"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我们五个黑影就潜到了皇宫西北角。
"你确定要偷自家东西?"温子陵扒着墙头小声问。
宋祁安利落地翻上宫墙:"《山河社稷图》本就是母亲遗物。舅舅用它和妖族做交易,我拿回来天经地义。"
大师兄突然捂住温子陵的嘴:"禁军巡逻。"
我们屏息贴在阴影里。等脚步声远去,虞清霜突然指着不远处一座黑漆漆的宫殿:"那里有妖气。"
宋祁安脸色骤变:"摘星楼...是国师住处!"
话音未落,楼内突然传出凄厉的惨叫。大师兄第一个冲出去,金剑己然出鞘。
踹开殿门的瞬间,血腥味扑面而来。国师瘫坐在八卦阵中央,七窍流血。更可怕的是,他面前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却不是人类的,而是一颗泛着黑气的妖心。
"血...血契反噬..."国师看到我们,挣扎着伸手,"公主...救..."
大师兄一剑挑飞那颗妖心。心脏落地即化为一滩黑水,国师也随之咽了气。
"他和妖族立了契约。"虞清霜检查后得出结论,"现在对方单方面撕毁了。"
宋祁安快步走向内室,从暗格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画。展开后,上面绘着的根本不是山水,而是一幅精密的地图——寒髓秘境全图!
"果然在这里。"她手指点在一处冰峰标记上,"真正的秘境入口在北境雪渊,而非剑冢。"
温子陵突然大叫:"小心!"
殿顶突然破开个大洞,一个黑影疾扑而下。我拔剑格挡的瞬间,看清了来者——是当初在剑冢假扮师父的蜈蚣疤男子!
"把图交出来!"他右手化作兽爪首取宋祁安咽喉。
大师兄的金剑与兽爪相撞,火花西溅。虞清霜的水箭从侧面袭来,逼得刺客连连后退。我趁机甩出雷符,却被他灵活躲过。
"狼族鬼士魔魇。"宋祁安认出了他,"李崇义死后,你倒投了新主子?"
魔魇冷笑:"识相的就——"
话没说完,温子陵突然撒出一把粉末。刺客下意识挥手去挡,那些粉末西散变成了粉雾,然后...
"阿嚏!"
一个喷嚏的功夫,大师兄的剑己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说!"我剑尖抵住他心口,"谁派你来的?"
魔魇嘴角突然流出黑血:"你们...很快就会...见面..."
头一歪,断气了。
"牙里藏毒。"虞清霜掰开他嘴巴,"死士手段。"
宋祁安收起地图:"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刚退出殿外,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禁军听到动静赶来了!
"分开走!"大师兄拎起温子陵的后领,"卯时客栈会合!"
我跟着宋祁安拐进一条窄巷,却听见墙头传来轻笑。抬头一看,虞清霜正悠闲地坐在上面。
"走水路?"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太液池。
宋祁安摇头:"我有更好的去处。"
当宋祁安带着我们翻窗进入她的寝殿时,虞清霜的鳞片都惊得变色了。
"你带男人进闺房?"
"非常之时。"宋祁安淡定地点亮烛火,"这里最安全。"
我尴尬地站在门口,不小心碰倒了梳妆台上的妆奁。一支玉簪滚落在地,断成两截。
"抱歉!我..."
"无妨。"宋祁安捡起断簪,"母亲留下的,本来就断了,只不过被我粘起来了。"
她转动床头的青玉灯台,整张雕花大床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密道通往城外。"她递给我们夜行衣,"但在这之前..."
殿门突然被敲响,侍女惊慌的声音传来:"殿下!陛下急召!"
我们齐刷刷看向宋祁安。烛光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有人发现国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