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西张草席在麦垛顶铺成星盘。三毛用麦秆量北斗七星的间距,叶青海腕间的金刚镯钥匙悬在沈璃眼前,随呼吸轻晃的铜影恰好框住下弦月。
"钥匙孔里有兔子!"沈璃突然指着月影。五岁的男孩转动钥匙,月华穿过方孔,在草席上投出跳动的光斑。十一毛用麦管吹起《小星星》,光斑随着旋律蹦跳,惊醒了麦垛深处栖息的麻雀。
大毛忽然抓起把新麦撒向夜空。坠落的麦粒被月光镀成银星,沈璃追着"流星"在草席上爬行,虎头帽的铃铛与远方的凿石声应和成节拍。十西毛的裤腰带还系在垛顶当风向标,夜风里飘散着桐油与烤蚱蜢的余香。
沈璃腕上的银镯突然滑落,顺着麦粒滚进垛心。"莲花坠进银河啦!"她往垛缝里钻,叶青海忙拽住她脚踝。麦秆丛中闪过幽蓝光点——竟是白日里逃脱的金蟾蚱,虫翅折射着月光。
八毛九毛拆开草席当绳梯,十西个身影在麦垛里掘进。沈璃的绣袜被麦芒勾破,露出的脚趾沾满麦香。金刚镯钥匙忽然嗡嗡震响,叶青海扒开麦壳堆:银镯正套在陶土猫哨上,那是六伯去年给他捏的生辰礼。
"猫哨引金蟾!"十二毛抓起哨子猛吹。幽蓝虫群从垛心腾起,聚成莲花状的光云。沈璃踮脚够向光莲,指尖触到的刹那,虫云散作星尘落满麦垛。十西毛捧起的麦粒间,金蟾蚱的断须正发出萤火般的微光。
麦垛下的阴影里,烟袋锅的红光忽明忽暗。沈大山望着垛顶熟睡的娃娃们,将灭鼠药罐埋进树根。赵金花用紫斑麦穗拂去沈璃发间的草屑,虎头帽下的小脸还沾着炸虫腿的油渍。
河滩方向,六伯的凿石声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亮他脚边的金刚钻——钻头沾着新鲜麦浆,白日炸开的河道石缝里,竟嵌着粒指甲盖大的天然铜。老人用钻尖撬下铜粒,对着月光照见锁孔形状的结晶纹。
晒场东头,李铁柱正把金蟾蚱断须埋进紫斑麦田。陶罐里泡着沈家给的解毒药粉,麦苗在月光下舒展着带紫斑的叶片。孙寡妇的桐油膏抹在界碑新刻的印痕上,那痕比沈璃的手印又高一指。
启明星升起时,叶青海的睫毛颤了颤。怀里的沈璃正攥着他的钥匙扣,呢喃着"麦子风筝"。夜露凝在金刚镯表面,铜绿裹着金蟾蚱的磷粉,淌下蓝莹莹的水痕。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第一缕炊烟如轻纱般缓缓飘过麦垛,仿佛给这片宁静的田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阳光透过晨雾,洒在草席上的孩子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
在不远处,六伯的凿石声在晨雾中再次响起,清脆而有节奏的叮当声,宛如一首古老的晨曲。这声音在寂静的清晨中回荡,与钥匙碰撞的清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独特的交响乐。
大毛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不小心碰落了几粒麦,它们像流星一样划过空中,最终砸在了沈大山的肩头。老人被这轻微的撞击唤醒,他缓缓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伸出手,轻轻地接住了这几粒麦,仿佛接住了晨星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