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合欢把野菜汤倒到屋外草丛里，端着铁锅就要清洗。
破水瓮里的清水见底，她拿上旧菜刀，提着铁锅和鲫鱼就往外走。
“你……你去干什么？”周芙蓉紧着追了出来。
李合欢闻声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处理鲫鱼，别着急，一会就回来。”
周芙蓉望向李合欢渐渐远去的身影，眼窝潮湿一团。
李合欢又来到溪水旁，利索的把鲫鱼开膛破肚，掏出来的鱼腮内脏放到一边。
她清洗好鲫鱼，把它放到干净的石头上。
又埋头将陈旧生锈的菜刀在石头上反复磨出明刃。
李合欢叹了口气，明明野外有鱼，有野果，山里面说不定还有人参，野兔，怎么就非得熬野菜吃？
她转念想到周芙蓉苟着身子猛咳的样子，定是咳疾拖累她了！
李合欢双手端着满满一铁锅清水，小拇指勾着草绳穿着的鲫鱼，腰间插着菜刀大步流星回了茅草屋。
周芙蓉早己把灶火点燃，李合欢把半锅清水倒进水瓮里，剩下的首接放到小灶上。
整条鲫鱼凉水下锅，放了一点粗粒盐巴。
“你先看着灶火，我去砍些木柴。”李合欢一手提着破木桶，拿起门后锈迹斑斑的砍刀一溜烟出去了！
周芙蓉蹲在小灶旁，望着铁锅里的鲫鱼，恍如隔世。
不一会儿，李合欢扛着一捆干柴扔在门前，提着木桶哗啦一声倒进水瓮里。
周芙蓉还未看清李合欢的神情，她又带着一阵风嗖的出了屋门。
周芙蓉刚添了几根碎柴，李合欢又提了桶水倒进水瓮里。
两桶水添了进去，水瓮里的水险些溢了出来。
“你歇会吧！”周芙蓉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合欢看着满满半瓮水，满意的笑眼弯弯，“没事，不累。”
她刚吃了桑葚，肚子不饿，刚才这点活计，和每天强度训练根本没法比较。
是以，李合欢一点也不觉得累，只觉得浑身懒筋发痒，必须活动起来。
鱼汤刚煮开冒泡，外面的干柴早就砍成一段段的，根根码好，整齐的堆在小灶旁。
周芙蓉眼眸微颤，忍着咳嗽就去拿湿帕子给李合欢擦汗。
李合欢看出周芙蓉的意思，连忙拦住，“不用麻烦，我洗把脸就好。”
她舀了一瓢清水倒在木盆里，捧着水连短发和脸涮洗一通。
周芙蓉哪见过如此不拘小节的女子，眼神飘飘忽忽就落到李合欢结实的手臂上。
李合欢此时起身，用粗布帕子擦了擦短发，黑亮亮的眸子撞上周芙蓉发呆的目光。
周芙蓉回过神，杏眼盈润润泛着水光，耳尖微烫，慌忙转过身，“你的衣衫，我清洗晾干，收在炕上。”
李合欢应了一声，也不探究周芙蓉为何羞臊，只当周芙蓉没见过像她这样，粗糙，大大咧咧的女人吧！
李合欢近到炕前，拿起紧身背心看了看，蓝色牛仔裤折叠的整整齐齐。
只是眼下不能穿这么扎眼的裤子。
李合欢背身脱下旧衣衫，换上无袖背心。
中午天气燥热，穿上背心更加舒爽。
周芙蓉抬眼看了看李合欢，李合欢身上露出的大片白皙肌肤烫得她目光不知该落在哪。
羞红脸颊低着头，闷闷咳了两声，“你……这样穿太大胆了……虽说山里没有旁人，可……备不住有坏心思的贼人……”
李合欢一听，张了张口竟没有反驳，也对，两人根本就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不能按现代思想要求她。
李合欢嗯了一声，随即套上刚脱下的衣衫。
周芙蓉悄悄吐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李合欢走到小灶前，“你去炕上坐会，我看着灶火，一会就开饭。”
周芙蓉羞赧说道:“麻烦你了！”她弱弱起身，不小心吸了一股柴烟，剧烈咳了几声。
头重脚轻，身子晃晃悠悠险些栽倒。
李合欢眼疾手快，嗖的站起身一把搂住周芙蓉的身子。
“你没事吧？”李合欢低头关切问道。
周芙蓉贴上暖融融的身体，没有烟草汗臭，只有淡淡清爽的味道。
肩头感受着一双大手有力的钳制，没有先前恶心的排斥，耳边是李合欢温柔关切的声音，这一刻，周芙蓉嗓子哽咽，一颗颗泪水如断线的珠子，簌簌滚落。
“怎么哭了？很难受是不是？”李合欢虚虚揽着周芙蓉，双手在后背轻轻拍着。
周芙蓉慌乱擦了擦眼泪，紧着离开李合欢的怀抱，嗓子沙哑说道:“没事，让你见笑了。”
李合欢不知道周芙蓉经历了什么事，她不说，李合欢也不好意思过多打问，毕竟不等两天，她还是要尝试穿回去的。
在此之前所做的种种，除了报答留宿之恩，就是对周芙蓉的同情。
各人有各人的因果，不能过多干涉。
李合欢尴尬咳了咳嗓子，就去照管鱼汤。
鱼肉泛白，汤浓鲜美。
李合欢又采了几根野生小葱放进汤里，用木勺舀了一小口，嗯嗯，一个字，鲜。
她给周芙蓉盛了满满一瓷碗鱼肉，快速端到方桌上。
烫红的双手揉捏着耳垂，“尝尝看。”
周芙蓉眸光含泪，“嗯。你也吃。”
李合欢灿烂一笑，“行，我也尝尝这天然鲫鱼汤。”
周芙蓉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眼眸发亮，含糊不清说道:“真好吃。”
李合欢喝了一口鱼汤，差点意思。没有荤油，没有佐料，胜在鱼肉鲜美，鱼汤鲜味十足，没有腥气。
“多吃点，锅里还有。”李合欢说了一句，“小心鱼刺。”
周芙蓉不一会儿就吃完整整一瓷碗鱼肉，又喝了半碗鱼汤，连连打着饱嗝。
她羞臊的揉了揉鼓起的肚子，“谢谢你，这是几年来我第一次吃得这么饱……”
李合欢看着周芙蓉清丽的面容，心里百感交集，小姑娘，好好活着吧！等你病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下午，李合欢把桑树皮剖成条状，切段晾在屋前空地上。
又把麦冬和桔梗洗净，切碎放进瓷罐熬煮。
晚上，两人又热了热鱼肉，吃了后，李合欢端过一碗熬好滚烫的草药，“喝了吧！治咳嗽的。”
周芙蓉感激的接过草药汤，转圈吹着小口小口的喝着。
李合欢略带歉意说道:“眼下没有糖，这药汤发涩发苦，唉！你先将就着喝。要不，吃几颗桑葚？”
周芙蓉喝完汤药，连碗底的药渣也不剩，心里暗暗想道:“李合欢不知道她的生活可比药汤苦多了！”
周芙蓉摇了摇头，“不苦的……”她话未说完手里就被塞进几颗黑紫桑葚。
“吃两颗缓一缓。”李合欢眉宇间尽是单纯的关心。
周芙蓉捏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熨烫着她那颗泡在苦海里的心脏。
李合欢是逃荒来的，她能留下来吗？她不走，该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