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胜,臣与家父,提头来见!”
这句杀气腾腾的军令状,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昭的后脑勺上。
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一头从椅子上栽下去。
坑爹!
这他妈是究极无敌螺旋坑爹啊!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gr的逆子!
赵昭的内心在咆哮,脸上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女帝武明空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目光锐利地投向他。
“赵爱卿。”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儿子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如何?
我能如何?
我说不愿意,我们现在就能父子俩手拉手,共赴黄泉路!
赵昭心里在滴血,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臣……并无异议。”
“好!”
女帝猛地站起身,龙袍一甩,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轰然散开。
“传朕旨意!”
“加封兵部尚书赵昭为镇北将军,总领大军!”
“其子赵奕,为先锋,随军出征!”
“赐兵三万,粮草自备,三月为期,击退北狄!”
“钦此!”
旨意一下,再无转圜余地。
……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赵昭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赵奕,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赵奕则老神在在,闭目养神,对父亲的杀人目光,视若无睹。
刚一回到赵府,关上大门。
赵昭积攒了一路的怒火,瞬间爆炸。
“我刀呢!”
他状若疯虎,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咆哮。
“老子的斩马大刀呢!快给老子拿来!”
“今天我非活劈了这个坑爹的畜生!”
管家吓得魂不附体,腿肚子首哆嗦。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堂传来。
“你要劈谁?”
声音不大,却让暴怒的赵昭,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瞬间熄了火。
一个身穿布衣,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首的老者,拄着一根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赵家真正的定海神针,告老还乡的老太爷,赵枭。
赵昭一看到自己的父亲,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满腔的怒火化作了天大的委屈,指着赵奕,气得手都在发抖。
“爹!您看看他!您看看您这个好孙子!”
“他……他把我们整个赵家,都架在火上烤啊!三万大军,粮草自备!陛下这是要掏空我们赵家的家底,让我们父子俩去送死啊!”
赵枭没有理会他,那双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落在赵奕身上,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
“去前线,是你的主意?”
“是。”赵奕平静地回答,没有半分退缩。
赵枭点了点头,手中的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好!”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自己的儿子赵昭,厉声喝道。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我赵家世代忠良,为国尽忠,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就是分内之事!陛下让你粮草自备,那是考验,也是机会!你身为兵部尚书,兵马未动,自己先乱了阵脚,我赵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老爷子一番话,掷地有声,骂得赵昭抬不起头。
“打赢了,光宗耀祖。打输了,马革裹尸,那也是我赵家人的荣耀!怕死,就不是我赵枭的种!”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回到赵奕身上,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首《侠客行》,老夫听说了。”
他盯着赵奕,仿佛要将他看穿。
“能写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就绝不是只会写‘白狗身上肿’的草包。”
“你们父子俩,尽管放手去干!”
老爷子环视一周,声音沉稳。
“这偌大的家业,有我这把老骨头撑着,倒不了!粮草军械,我来想办法。”
他对着身后的管家吩咐道:“去,给李家送信。就说我赵枭的孙子要去北境杀鞑子,让他们家的两个小子,李金,李银,收拾好东西滚过来,给我孙子当个亲兵,拎个刀,牵个马!”
“告诉他们,要是敢让我孙子在战场上掉一根头发,老夫就亲自上门,拆了他们家的祠堂!”
说完,他最后看了赵奕一眼,那眼神里,是信任,也是担心。
“别给你爷爷我丢人。”
当晚,赵家摆了一桌践行宴。
席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清目秀,满脸担忧地看着赵奕。
“大哥,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是赵奕的弟弟,赵长歌。
赵奕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
一家人,在一种复杂难言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饭。
第二天,出征之前。
赵奕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安国公府。
还是那间书房,安国公楚峰正在擦拭那把长枪。
见到赵奕,他没有半分意外。
赵奕对着他的背影,深深一拜。
“国公爷,我走了。”
楚峰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嗯”了一声。
城外,校场。
三万大军,黑甲如林,刀枪如山,汇聚成一片钢铁的海洋。
杀气冲天。
赵昭一身戎装,面沉如水。
赵奕则一身银甲,马上,目光平静地望向北方。
“时辰到!开拔!”
随着赵昭一声令下,大军如洪流,浩浩荡荡地向着北境,滚滚而去。
京城最高的摘星楼上。
女帝武明空一袭黑袍,凭栏远眺,看着那条远去的黑色长龙,凤目中,是无人能懂的深邃。
“赵奕。”
她朱唇轻启,喃喃自语。
“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