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边陲的“忘川谷”,终年弥漫着淡灰色的雾气,谷中长着一种名为“锁魂藤”的植物,藤蔓会缠绕死者的骸骨,让魂魄在此安息——这是玄风前辈曾对墨尘提过的地方,说这里是玄鸟族历代安息的秘境,寻常修士找不到入口。
墨尘抱着两具身体,站在谷口的“三生石”前。石上刻着玄鸟族的古老图腾,他用指尖的血在图腾上画出玄鸟真火的印记,石缝中顿时涌出淡灰色的雾气,像一只无形的手,为他推开了通往谷内的路。
谷中没有风,空气里弥漫着锁魂藤特有的清苦香,这种香气能安抚躁动的神魂。墨尘选了块背阴的山坡,那里长着成片的“还魂花”,淡紫色的花瓣在雾中微微摇曳,像苏清影药圃里的模样。他没有用灵力,而是亲手用玄鸟圣剑挖了两个坑,剑刃入土时发出“噗嗤”的轻响,像在切割他自己的心脏。
他将苏清影轻轻放入左边的坑中,整理好她被血污的衣裙,把那半块碎裂的同心佩放在她心口,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焦黑的灵薯种,撒在她身边——那是从丙字院药圃的灰烬里找到的,他答应过要和她种满灵薯。
“这里没有雷家,没有柳家,只有还魂花和灵薯。”墨尘的声音很轻,白发垂在脸前,遮住了那双赤红的眼,“你好好睡,等我……处理完那些事,就来陪你。”
右边的坑,他放入了林素影。他捡起散落在她身边的寒月剑碎片,一片片拼在她手边,又将那根青金色的断穗系在她的手腕上。她的断指处还在渗血,墨尘用玄鸟真火轻轻燎过,血珠瞬间凝固,留下一道细微的焦痕。
“你的剑,我会为你找回来。”他的指尖拂过她冰冷的脸颊,“那些伤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千倍偿还。”
填土的时候,锁魂藤的藤蔓从土里钻出来,像绿色的绸带,温柔地缠绕住两具身体,将她们与这片土地连在一起。墨尘没有立碑,只是在两座新坟前各栽了一株“同心草”——这种草有两株共生,叶片永远朝着对方的方向生长,是苏清影曾在药圃里种过的。
做完这一切,他在坟前坐了整整一夜。雾气打湿了他的白发,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砸在还魂花的花瓣上,像他流干血泪后,剩下的冰冷。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睁着赤红的眼,望着两座新坟,眼底的最后一丝温度,随着夜色一点点熄灭。
天亮时,墨尘站起身,玄鸟翅在身后展开,墨黑色的羽毛上沾着锁魂藤的汁液,泛着诡异的光。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株同心草,转身走出忘川谷,玄鸟圣剑的剑鞘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雷家的府邸在南域的“黑石城”,城墙是用万年玄铁铸就的,上面刻满了雷纹,据说能抵挡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此刻,府邸外的广场上,雷家族人正举行庆功宴,觥筹交错间,满是对雷啸山“擒获太阴之体”的吹捧,没人注意到,一道墨黑色的身影正站在城墙的阴影里。
墨尘的赤瞳扫过广场上的人群。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手里拿着糖人,笑得天真烂漫;有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举杯与旁人说着什么,脸上满是得意;还有一群半大的少年,举着木剑在广场上打闹,模仿着雷家修士的模样。
这些人,或许没有亲手伤害苏清影和林素影,甚至可能不知道升仙台上发生的事。
但墨尘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家族的荣耀,从来都沾着无辜者的血。”他想起雷啸山把玩铁钩时的狞笑,想起柳长风挑着断指时的得意,“你们享受着他们用鲜血换来的富贵,就要……一起偿还。”
玄鸟圣剑出鞘,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一道墨黑色的光刃,像死神的镰刀,悄无声息地划过广场上空。
第一个倒下的,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她怀里的孩子还没反应过来,母亲的头颅就己滚落在地,温热的血溅在孩子脸上,孩子愣了愣,才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声哭喊,像点燃了引线的炸药,瞬间引爆了整个广场。
“有刺客!”
“保护家主!”
混乱中,墨黑色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玄鸟圣剑的光刃每次亮起,都伴随着数人的倒下。没有惨叫,因为喉咙早己被割断;没有求饶,因为根本来不及开口。老者的酒杯摔在地上,酒液混着血,在青石板上蔓延;打闹的少年们还没举起木剑,就己身首异处;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能逃过这场屠杀——墨尘的剑穿过婴儿的襁褓时,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是墨尘!那个玄鸟族的白毛怪物!”有人认出了他的白发和玄鸟翅,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墨尘没有理会,他的目标很明确——雷家所有人,一个不留。他的玄鸟翅扇动时,会卷起黑色的火焰,火焰沾到房屋,木质的梁柱瞬间化为灰烬;沾到修士,灵力护罩像纸一样破碎,露出里面惊恐的脸,然后被火焰吞噬。
雷家的护族大阵“九雷轰顶”被触发,九道黑色的雷光从城墙射出,劈向墨尘的头顶。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反手一剑,光刃劈开雷光,余威震得整个黑石城都在颤抖,城墙的玄铁竟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
“不可能!护族大阵怎么会……”雷家的大长老捂着胸口喷出鲜血,他的元婴刚想离体,就被墨尘的玄鸟翅死死按住,翅尖的火焰瞬间将元婴烧成了飞灰。
墨尘站在雷家祠堂的牌匾下,脚下堆满了尸体,血流成河,漫过了他的脚踝。祠堂里供奉的雷家列祖列宗牌位,被他一剑劈成了碎片,木屑混着血,像一场肮脏的雨。
他在祠堂的角落里,找到了雷家的族谱。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雷家每一个活人的名字,从刚出生的婴儿,到卧床不起的老妪,密密麻麻,像一群等待被收割的麦子。
墨尘的赤瞳扫过那些名字,指尖的玄鸟真火将族谱点燃。火焰中,他仿佛看到了苏清影在高杆上摇晃的身影,看到了林素影蜷缩在草堆里的模样,看到了她们眼里的绝望和痛苦。
“一个都不会少。”他对着燃烧的族谱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
接下来的三日,南域成了人间炼狱。
雷家的分支“雷云镇”,被墨尘一把玄鸟真火烧成了灰烬,镇口的石碑上,被他用剑刻下西个血字:血债血偿。
柳家的祖籍“清风村”,全村三百七十二口人,无一生还。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柳长风的人头,双目圆睁,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倒下。
曾经参与围攻青云学院的小家族,无论是否有修士在场,都被墨尘灭了满门。他的白发上沾满了血污,玄鸟翅的墨黑色越来越深,仿佛吸饱了鲜血的海绵。
修士们闻风丧胆,称他为“白发修罗”,说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连婴儿都不放过。有人骂他残忍,有人说他疯了,还有人试图联合起来讨伐他,却都在见到他那双赤红的眼时,吓得屁滚尿流——那双眼里没有丝毫人性,只有无尽的仇恨和杀戮。
墨尘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的世界里,早己没有对错,没有善恶,只剩下复仇这一件事。他的金丹在杀戮中不断膨胀,竟隐隐有突破元婴期的迹象,可他毫不在意,甚至故意压制着——他要在雷家最后的据点“雷狱”,用雷家人的血,来浇灌自己的元婴。
雷狱建在南域最深处的“断魂崖”,是雷家囚禁重犯的地方,据说里面布着雷家最厉害的“灭神雷阵”。雷家最后的残余势力,包括雷啸山的几个儿子,都躲在里面,妄图负隅顽抗。
墨尘站在断魂崖的崖边,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雷狱入口。崖边的风带着血腥味,吹动他的白发,露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的玄鸟圣剑上,凝结的血己经发黑,剑鞘上的玄鸟图腾,被血污覆盖,再也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最后一个了。”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忘川谷的两座新坟说。
他展开玄鸟翅,墨黑色的光芒在崖边炸开,像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蝙蝠。翅尖的火焰映在他赤红的眼里,跳动着疯狂而冰冷的光。
雷狱深处,雷家最后的继承人正跪在雷家的祖像前,瑟瑟发抖地祈祷。他不知道,死亡的阴影,己经随着那道墨黑色的身影,降临在了雷家最后的避难所。
而这一次,墨尘带来的,不仅是杀戮,还有……玄鸟族最本源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