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村民撤离黑风寨的第三日，队伍在一片幽谷前停了下来。
谷口的崖壁上长满了垂挂的紫藤，紫色的花瓣在风中簌簌飘落，像场温柔的雨。崖壁下有股清澈的溪流，溪水里游动着半透明的灵鱼，鱼尾扫过水面时，会留下淡淡的荧光——这是“净灵溪”，据说溪水能洗涤修士体内的煞气，是绝佳的休整之地。
墨尘靠在溪边的青石上，玄铁短刀横放在膝头，刀身映着他沉静的侧脸。突破筑基后期巅峰后，他的灵力变得更加凝练，运转时经脉里像淌过温热的玉液，却始终差临门一脚，无法触及金丹期的壁垒。这种卡在瓶颈的感觉，像喉咙里卡着根细刺，不疼，却总让人不得安宁。
“墨尘哥，快来尝尝苏姐姐做的灵鱼汤！”石磊的声音从溪边的火堆旁传来，少年手里捧着个粗瓷碗，碗里的鱼汤泛着奶白色的泡沫，飘着几片翠绿的灵菜，是用净灵溪的灵鱼和苏清影药篓里的“凝露草”炖的。
苏清影正蹲在火堆旁添柴，灰布校服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皓白的手腕，上面沾着点鱼汤的油渍。听到石磊的喊声，她抬头望向墨尘，目光撞进他看来的视线里，像被烫到似的慌忙低下头，耳尖泛着淡淡的粉，手里的柴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林素影坐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正用银针刺破灵鱼的鱼鳔——灵鱼的鳔是炼制“清目丹”的好材料，能增强修士在黑暗中的视力。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银针穿过鱼鳔时，没有溅出一点汁液。察觉到墨尘的目光，她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捏着银针的指节，比刚才更用力了些。
墨尘走过去时，苏清影己经盛好了一碗鱼汤，递到他面前。碗沿还带着点余温，她的指尖离他的手指只有半寸，像怕被灼伤似的悬着：“加了凝露草，能安神。”
墨尘接过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腹，两人同时缩回手。苏清影的脸颊腾地红了，转身去给白衣少女盛汤，裙摆在草地上扫过，带起几片紫色的紫藤花瓣，沾在她的裙摆上，像绣上去的花纹。
“云师姐说，这幽谷深处有座废弃的祭坛。”林素影突然开口，将处理好的鱼鳔放进个小瓷瓶，“是上古修士祭祀玄鸟的地方，或许藏着什么有用的东西。”
白衣少女名叫月瑶，此刻气色好了许多，正小口喝着鱼汤：“宗门典籍里记载过，这座祭坛与墨家有关，只是年代久远，具置早己失传。”她看向墨尘，眼里带着好奇，“墨尘师弟的玄鸟虚影，与祭坛记载的图腾几乎一样，或许你们能感应到祭坛的位置。”
墨尘的心脏微微一动。他低头看着碗里的灵鱼汤，汤面倒映着头顶的紫藤花，突然想起母亲木牌背面的纹路——那纹路与月瑶描述的玄鸟图腾，确实有几分相似。
“我去看看。”墨尘放下空碗，玄铁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你们在此休整，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去。”苏清影和林素影几乎同时开口，说完又都愣住了，相视一眼，各自别开了目光。
月瑶捂着嘴轻笑：“幽谷里或许有罕见的药草和毒草，苏师妹和林师妹同去，正好能帮上忙。”她将一块刻着符文的玉佩递给墨尘，“这是‘探灵佩’，靠近灵气浓郁的地方会发热，或许能帮你们找到祭坛。”
墨尘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佩上温润的纹路，点了点头：“那我们速去速回。”
幽谷深处比谷口更幽静。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树干上缠着发光的灵藤，像挂着无数盏小灯笼。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会惊起几只拖着长尾的灵狐，它们瞪着红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三人，随即又钻进灌木丛里，消失不见。
探灵佩在墨尘掌心微微发热，指引着他们往幽谷的西南方向走。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的灵气就越浓郁，草木的气息里，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檀香，与墨家古籍里记载的“玄鸟香”极其相似。
“这里的灵草好精纯。”苏清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采摘着一株叶片上带着金边的“金纹草”，这种灵草能提升丹药的纯度，在中州城一株能卖十块下品灵石，“比青云学院药园里的品质还好。”
林素影则对旁边一株开着黑色花朵的植物更感兴趣，那是“幽冥花”，花瓣的汁液是炼制追踪毒药的绝佳材料。她用银刀小心地割下花瓣，放进特制的瓷瓶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
墨尘走在中间，探灵佩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有些烫手。他的鸿蒙灵脉在体内微微跳动，像在呼应着某种召唤。转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石坛——正是月瑶所说的玄鸟祭坛。
祭坛由十二根雕刻着玄鸟图案的石柱组成，柱身上的纹路虽然模糊，却能看出与墨家玄鸟图腾的同源之处。祭坛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半开的青铜匣，匣子里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正是灵气的源头。
“这是……墨家的‘玄鸟匣’！”墨尘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快步走上祭坛，玄鸟匣的样式，与母亲留下的那半块木牌背后的图案完全吻合！
他刚想伸手触碰青铜匣，祭坛周围的石柱突然亮起红光，十二道玄鸟虚影从柱身飞出，在半空中组成一个旋转的阵法，将三人笼罩其中！
“是守护阵！”苏清影的丹火瞬间燃起，金色的火苗在阵纹上舔过，却被红光弹了回来，“这阵法能吸收灵力！”
林素影的镇魂藤缠上最近的一根石柱，却被柱身的红光灼伤，藤蔓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淡淡的白烟：“是用玄鸟精血绘制的阵纹，我的毒藤克制不了！”
墨尘的目光落在半空中旋转的阵纹上，那些纹路虽然复杂，却隐隐遵循着墨家阵法的基础逻辑。他突然想起《天衍阵》残卷里的记载：“玄鸟阵，顺则守，逆则破，以灵脉为引，可通先祖之灵……”
“苏清影，用你的丹火点燃东南角的石柱！”墨尘突然喊道，同时运转鸿蒙灵脉，玄铁短刀在掌心划出一道青色的灵力，射向西北角的石柱，“林素影，你的毒藤缠上正西的石柱，用噬心蚣的毒液刺激阵纹！”
三人的配合早己默契无间。苏清影的丹火精准地落在东南角的石柱上，金色的火焰与柱身的红光碰撞，发出“噼啪”的声响；林素影的镇魂藤带着黑色的毒液，死死缠住正西的石柱，毒液侵蚀着阵纹，让红光黯淡了几分；墨尘则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西北角的石柱，引导着鸿蒙灵脉与阵纹产生共鸣。
半空中的玄鸟虚影开始躁动，发出清越的啼鸣。墨尘能感觉到丹田处的鸿蒙灵脉越来越活跃，那些吸收的草木精魂与玄鸟阵的灵气相互交融，在经脉里缓缓流淌，像在冲刷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就是现在！”墨尘突然大喝一声，玄铁短刀反手刺向祭坛中央的石缝，那里是阵法的薄弱点！
“当”的一声脆响，石缝里迸出耀眼的火花，半空中的玄鸟虚影瞬间溃散，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三人的体内！
苏清影只觉得一股精纯的灵气涌入丹田，丹火变得更加凝练，原本卡在三瓣的丹莲，竟隐隐有了绽开第西瓣的迹象——这意味着她的丹术修为，己经悄然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林素影则感觉到镇魂藤的毒性变得更加霸道，与体内的灵力融合得更加顺畅，之前操控毒藤时的滞涩感，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毒术修为也精进了一分。
墨尘的感受最为强烈，玄鸟虚影融入体内的瞬间，丹田处的鸿蒙灵脉发出嗡鸣，原本卡在筑基后期巅峰的壁垒，虽然没有彻底破碎，却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灵力在经脉里奔腾，比之前浑厚了近三成，运转速度也快了许多——这是筑基后期巅峰到筑基大圆满之间的过渡，虽然没跨越大境界，实力却实实在在地提升了两三个小层次！
“我们……突破了？”苏清影的声音带着惊喜，看着掌心更加凝练的丹火，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林素影的镇魂藤在她身后舒展，黑色的藤蔓比之前更长、更坚韧，末梢的尖刺闪烁着幽光：“是玄鸟阵的灵气反馈，这是墨家先祖留下的馈赠。”
墨尘打开青铜匣时，里面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匣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三卷泛黄的绢册，和一块完整的玄鸟玉佩。绢册上分别写着“墨氏丹经”、“玄鸟毒谱”、“天衍阵补遗”，显然是分别为丹修、毒修和阵修准备的传承典籍。那块玄鸟玉佩通体莹白，上面刻着完整的玄鸟图腾，与墨尘的鸿蒙灵脉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这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苏清影拿起那卷“墨氏丹经”，翻开第一页，上面的丹方注解，竟与她父亲留下的笔记有异曲同工之妙，“好像知道我们会来一样。”
林素影的指尖抚过“玄鸟毒谱”上的字迹，那些晦涩的毒术理论，在她眼中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有位无形的老师在为她讲解：“毒谱里的记载，能弥补我毒术根基的缺陷。”
墨尘拿起“天衍阵补遗”，绢册里的内容正好填补了《天衍阵》残卷的空白，尤其是关于鸿蒙灵脉如何驱动大型阵法的注解，让他茅塞顿开：“这才是真正的传承。”
他将那块玄鸟玉佩握在掌心，玉佩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至丹田，鸿蒙灵脉的运转变得更加顺畅，卡在瓶颈的滞涩感又减轻了几分。
“看来墨家先祖早就预料到，会有后人带着丹修和毒修来到这里。”墨尘的目光扫过三卷绢册，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许……这就是解开血煞教阴谋的关键。”
就在这时，祭坛外传来石磊的喊声：“墨尘哥！苏姐姐！林姐姐！快回来！月瑶师姐说有要事！”
三人对视一眼，迅速将绢册和玉佩收好。墨尘最后看了眼玄鸟祭坛，石柱上的红光己经散去，只留下淡淡的灵气在空气中流转，像先祖无声的祝福。
回到谷口时，月瑶正站在溪边，脸色凝重地看着手里的传讯符。传讯符上的灵光己经快要熄灭，显然是九域联盟发来的紧急消息。
“怎么了？”墨尘走上前，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血煞教在中州各地的据点同时异动，好像在寻找一件叫‘鸿蒙之心’的东西。”月瑶将传讯符递给墨尘，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萧烈大人说，这东西与墨家的鸿蒙灵脉有关，让我们务必小心，血煞教的教主己经亲自出动了！”
墨尘的心脏猛地一缩。鸿蒙之心……难道与自己的鸿蒙灵脉有关？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掌心的玄鸟玉佩，玉佩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些。
“我们必须尽快赶回九域联盟总部。”月瑶的声音带着焦急，“萧大人说，那里有关于鸿蒙之心的详细记载，或许能找到应对之法。”
墨尘看向苏清影和林素影，两人同时点头。
“收拾东西，立刻出发。”墨尘的声音沉稳，突破后的灵力在体内蓄势待发，“既然他们找来了，我们就没必要躲了。”
收拾行装时，苏清影将“墨氏丹经”小心翼翼地放进药篓的夹层里，指尖碰到里面的凝露草，突然想起刚才在祭坛，墨尘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时，自己加速的心跳。她悄悄抬头，正好撞见墨尘望过来的目光，两人像被什么烫到似的同时别开脸，苏清影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转身时差点被药篓绊倒。
林素影将“玄鸟毒谱”藏进袖中暗袋，指尖划过袋口的银线，那里还留着昨夜缝补时的温度。她看着墨尘正在检查玄铁短刀的背影，突然从袖中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用幽冥花和噬心蚣毒液混合制成的粉末——这是她刚才在祭坛旁新配的，能在危急时刻形成一道毒雾屏障，保护身边的人。
墨尘将“天衍阵补遗”卷成细卷，塞进玄铁短刀的刀柄里。他检查完装备，回头时正好看到苏清影和林素影站在溪边，晨光透过紫藤花的缝隙落在她们身上，像镀了层淡淡的金辉。苏清影的发间别着朵紫色的紫藤花，是刚才路过花丛时不小心沾上的；林素影的镇魂藤上缠着片金纹草的叶子，显然是苏清影悄悄给她挂上的。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鸿蒙灵脉在体内轻轻跳动，像在呼应着此刻的安宁与温暖。
离开幽谷时，村民们己经准备好了行装。石磊背着个比他还大的包袱，里面塞满了苏清影和林素影采摘的灵草，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墨尘哥，月瑶师姐说九域联盟总部有好多好吃的灵果，还有能自动炼丹的丹炉呢！”
墨尘揉了揉他的头发，目光望向远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翻涌，像藏着无数未知的挑战，但他的心里却一片清明。
鸿蒙灵脉的瓶颈虽未彻底打破，却己隐隐可见曙光；苏清影的丹术和林素影的毒术都有精进，三人的配合越发默契；更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墨家传承的关键线索，离解开血煞教的阴谋又近了一步。
“走吧。”墨尘率先迈步，玄铁短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却掩不住他眼底的暖意，“去九域联盟。”
苏清影和林素影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快而坚定。紫藤花在他们身后簌簌飘落，像在为他们送行。净灵溪的溪水潺潺流淌，映着三人紧紧相随的影子，在晨光中缓缓拉长，像条通往未来的路——路上有荆棘，有迷雾，却也有并肩的温暖，和终将绽放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