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谦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煎蛋在喉咙里卡了半秒。
「今天走路离我三米远。」
窗外雨己经停了，晨光透过林悦家厨房的百叶窗，在那盘焦黑的煎蛋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他戳了戳边缘勉强能吃的部分，手机又震了一下。
「现在出门。你先走。」
他抬头看向客厅——林悦己经换好了惯常的西装套裙，正对着玄关的镜子整理衣领，指尖在锁骨处停顿了一瞬，那里有一道很浅的疤痕，平时都被衬衫领口遮着。
周谦迅速低头，假装没看见。
"餐具放洗碗机。"林悦头也不回地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周谦差点打翻橙汁："您怎么知道我——"
"员工档案。"她拉开门，"三米，记住了？"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闷锤敲在周谦胸口。
地铁早高峰的人流冲散了那点微妙情绪。周谦挤在车厢连接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
「下一站下车。」
他抬头看向车厢显示屏——还有五站才到公司。
「？」
「B出口等。」
周谦在陌生站台等了不到三分钟，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靠。车窗降下，林悦的侧脸在晨光中像被镀了层釉。
"上车。"
车厢里有淡淡的雪松香，和昨晚客厅里那盏小灯下的气息一样。周谦系安全带时发现座椅己经调成了他习惯的角度。
"林总，我们这是......"
"采购。"她甩过来一张清单，"项目用品。"
周谦展开A4纸，上面列着二十余项办公用品，最后一行却突兀地写着「蓝纹奶酪」。
"这个......"
"我吃。"林悦转动方向盘，"你有意见？"
周谦默默把话咽了回去。后视镜里，林悦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超市冷藏柜前，林悦拿起一盒奶酪仔细查看保质期。周谦趁机摸出手机——公司群己经刷了99+消息。
[小李]：惊天大瓜！人事部刚发的禁令邮件，发件人显示是林总亲自审批的！
[小王]：听说昨天有人拍到周谦从林总车上下来？
[莉莉]：@周谦 你还活着吗？需要报警眨眨眼
"手机。"
周谦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进冷藏柜。林悦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两盒蓝纹奶酪。
"群消息？"她扫了眼屏幕，"不用回。"
"可是他们......"
"抬头。"
周谦条件反射般抬头，正对上超市监控摄像头。林悦靠近半步，呼吸拂过他耳廓："现在他们该讨论这个了。"
她的指尖划过他手机屏幕，放大了刚拍下的照片——监控显示屏里，他们站在冷藏柜前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一起。
"三米禁令。"林悦把奶酪扔进购物车，"作废了。"
回到公司时，前台小姐的眼神活像见了鬼。周谦抱着一箱办公用品走在前面，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真的是林总......"
"他们一起迟到了！"
"你看周谦脖子......"
周谦一个踉跄，纸箱最上层的文件夹滑落在地。弯腰去捡时，他看见自己后颈处有一小块红印——昨晚被蚊子咬的。
一只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先一步捡起了文件夹。
"创意部。"林悦把文件拍在他怀里，"十分钟后开会。"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但转身时，周谦分明看见她把自己那盒蓝纹奶酪也塞进了办公用品箱。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二十几个同事的目光在周谦和林悦之间来回扫射。
"咖啡提案的线下推广。"林悦敲了敲投影幕布，"周谦负责选址。"
市场总监突然举手："林总，按照惯例这种项目应该由......"
"由我决定。"林悦一个眼风扫过去，"有疑问？"
总监立刻蔫了。周谦低头假装记笔记，发现笔记本边缘不知何时被贴了张便利贴：
「下班等我」
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但最后那个句号被描了三次，洇出小小的墨点。
下午三点，周谦去茶水间冲咖啡，听见隔间传来刻意压低的对话。
"......肯定睡过了。"
"听说林总早上亲自开车接他......"
"项目给得这么轻易......"
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突然有人从身后抽走了他的马克杯。
"换这个。"
林悦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递来那个刻着"LY"的保温杯。茶水间瞬间安静如坟场。
"谢谢林总。"周谦干巴巴地说。
林悦扫了眼紧闭的隔间门，突然抬高声音："昨晚在我家睡得怎么样？"
哐当——隔间里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
周谦的耳膜嗡嗡作响："还、还好......"
"客房空调修好了？"
"修好了......"
林悦点点头，转身前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今晚继续。"
茶水间门关上后，隔间里冲出两个面如土色的市场部同事。
下班前半小时，公司邮箱突然收到全体通知：
《关于严禁工作时间讨论私人关系的补充规定》
处罚措施：扣发季度奖金
周谦盯着发件人"Lin Yue"的字样发呆，手机震了一下。
「B2停车场。现在。」
电梯里，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林悦的社交媒体——全部是转发行业新闻，最新一条却停留在半年前：
「观察日记D-107：他今天换了新香水。难闻。」
配图是公司咖啡间的偷拍角度，照片边缘露出半截手臂——他的手臂。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周谦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那份文件夹里的"观察对象"，从来就不止他一个。
黑色奔驰里，林悦正在通电话。
"我说过不要插手......对，就是周谦......"
看见周谦拉开车门，她立刻挂断电话。车厢里有新鲜的蓝纹奶酪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酒香。
"您喝酒了？"周谦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一点。"林悦发动车子，"我爸。"
周谦明智地没有追问。车子驶出车库时，夕阳正从高楼缝隙间倾泻而下，给林悦的侧脸镀上暖色。
"今天为什么......"
"为什么故意让他们误会？"林悦接上他的话，"因为有趣。"
红灯亮起，她转头看向周谦："你害怕了？"
周谦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突然笑了："您文件夹里还缺什么资料？我可以首接填。"
林悦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绿灯亮起时，周谦听见很轻的一声"啧"。后视镜里，林悦的耳尖微微发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