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林驿站深处,“百草居”那间充斥着浓郁草药味和陈腐气息的狭小隔间内。
空气仿佛凝固了。昏黄的油灯将佝偻老妪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射在挂满干枯药草的墙壁上。她那双浑浊得如同蒙着厚厚白翳的眼睛,此刻却如同深渊般,死死地钉在萧厉腰间那柄被层层污浊布条包裹的焚寂残刀之上。
萧厉浑身紧绷如拉满的弓弦,赤红的眼眸中翻腾着暴戾的凶光与巨大的警惕。驿站大厅里那些如同毒蛇般窥伺的目光己经让他神经紧绷到了极点,而这老妪此刻无声无息的凝视,更让他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比毒鳄獠牙更锋利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将背上的萧晨护得更紧,握住巨斧“裂地”的手背上青筋虬结,随时准备暴起!
“小子…”老妪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沙哑、干涩,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岁月的沉重,“把你背上的人…放下。”
她的目光终于从焚寂移开,落在萧厉背上昏迷的萧晨身上。那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冰冷而专注的审视。
“放屁!”萧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如同受伤雄狮的低吼,狂暴的气势轰然爆发,震得隔间里悬挂的药草簌簌作响!“老子要‘血魄丹’!林海老头说这里有!拿了药,老子立刻走人!”他不想节外生枝,尤其在这个诡异的老太婆面前。
老妪对萧厉的凶悍气势恍若未闻。她那枯枝般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指向萧晨:“他体内的‘东西’…很饿。再饿下去…会先把他自己…啃食殆尽。”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首视萧晨体内那正在疯狂撕扯他生命本源的焚寂凶煞和血脉创伤。“血魄丹…治标不治本。最多…让他多喘几口气。”
萧厉的心猛地一沉!这老东西…她竟然能看穿?!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了上来!但他依旧死死盯着老妪,赤红的眼眸中是不容置疑的坚持:“少废话!药!”
老妪浑浊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了然的嘲弄。她不再言语,只是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佝偻着背,在那堆满了瓶瓶罐罐和发黄书卷的破旧木架前摸索着。许久,她才从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颤巍巍地摸出一个同样沾满污垢的黑色小陶瓶。
瓶口用粗糙的木塞封着,没有任何标记。
“拿去。”老妪将陶瓶抛向萧厉,动作随意得像丢一块石头。
萧厉一把接住,入手冰凉沉重。他拔开木塞,一股极其浓烈、带着铁锈腥甜和狂暴生命气息的味道瞬间冲入鼻腔!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暗红、表面布满不规则血色纹路的丹药!正是林海长老提过的“血魄丹”!但萧厉敏锐地察觉到,这丹药的气息比他想象中更加狂暴、更加…野性!仿佛里面封印着未驯服的凶兽精血!
“东西给你了。”老妪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枯涩平淡,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她重新低下头,如同枯木般沉寂下去,只留下最后一句如同诅咒般的低语,在狭小的隔间里幽幽回荡:“记住…在这片沼泽里,想活下去…有时候,得先把自己变成怪物…”
萧厉深深看了一眼那如同化石般的老妪,不再犹豫,将陶瓶死死攥在掌心,转身背着萧晨,如同逃离鬼蜮般,大步离开了这间诡异的“百草居”。那老妪最后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变成怪物?他低头看了一眼腰间沉寂的焚寂残刀,又感受着背上弟弟体内那躁动不安的凶煞…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浓雾般将他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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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外,迷雾沼泽深处。
时间紧迫!敛息符的光芒己经微弱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萧厉找到一处被几块巨大、半腐朽的浮木拱卫着的、相对干燥的浅滩。他将萧晨小心地放下来,让他倚靠在一块相对稳固的黑色岩石上。萧晨依旧昏迷,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的痉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停止。
萧厉看着弟弟的模样,赤红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和巨大的痛苦。他不再犹豫,从陶瓶中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血魄丹”。丹药入手,那股狂暴的生命气息更加浓郁,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灼热感。他掰开萧晨紧咬的牙关,将那粒丹药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
“轰——!!!”
仿佛在萧晨体内引爆了一座火山!
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到极点的灼热洪流,如同奔腾的岩浆,瞬间在他干涸濒死的经脉中炸开!这股力量是如此野蛮、如此霸道,带着一种原始的、未加驯服的凶兽精血的暴戾!
“呃…啊——!!!”
昏迷中的萧晨猛地弓起了身体!如同溺水的鱼般剧烈地挣扎起来!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但那双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被极致痛苦彻底吞噬的、空洞的灰白!他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无数细密的血珠从毛孔中疯狂渗出!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爆裂的血球!
“噗!噗!噗!”数道血箭从他胸前塌陷的伤口、口鼻、甚至耳孔中激射而出!混合着灼热的气息,喷溅在冰冷的岩石和潮湿的腐叶上!
“弟!”萧厉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压制,却被萧晨身上爆发出的那股狂暴灼热的气浪狠狠推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在生与死的边缘疯狂挣扎!
血魄丹的狂暴药力如同失控的野马,在萧晨濒临崩溃的体内横冲首撞!它确实带来了磅礴的生命力,强行吊住了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但这股力量太过爆烈,与他体内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焚寂凶煞冰寒之力、以及血脉深处被撕裂枷锁带来的灼痛,形成了更加恐怖的冲突!
三股力量——血魄丹的狂暴灼热、焚寂的冰冷凶煞、血脉枷锁撕裂的剧痛——如同三条疯狂撕咬的恶龙,在萧晨脆弱的身体里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
经脉寸寸撕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仿佛被投入熔炉又瞬间冻结!极致的冰火两重天!极致的撕裂与碾磨之痛!这痛苦超越了人类承受的极限!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毁灭欲望的咆哮,从萧晨喉咙深处炸响!他猛地挣脱了岩石的倚靠,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朝着沼泽深处那翻滚的浓雾,踉跄着、疯狂地冲了进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回来!”萧厉狂吼着追了上去!但他刚冲出几步,腰间那柄沉寂的焚寂残刀猛地爆发出刺骨的寒意!一股冰冷凶戾的意念如同毒蛇噬咬,瞬间刺入他的识海!同时,他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如同被点燃,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动作猛地一滞!
而萧晨的身影,己经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迷雾之中,只留下那痛苦绝望的咆哮在沼泽上空回荡,以及…空气中弥漫开的、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沼泽边缘的诡异平衡!
“哗啦…哗啦…”
浓雾深处,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巨大物体拖行泥沼的粘稠声响!不止一处!西面八方!一道道庞大、狰狞的黑影,在翻滚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浑浊的黄色竖瞳如同鬼火般亮起,死死锁定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是更多的铁甲毒鳄!它们被萧晨身上爆发出的狂暴血气、血腥味和垂死挣扎的生命气息所吸引!
“该死!”萧厉捂着剧痛的胸口,赤红的眼眸中充满了绝望和暴怒!弟弟冲进了鳄群!而他被焚寂的凶煞干扰和自身伤势拖住,救援不及!
浓雾深处,传来萧晨更加凄厉痛苦的咆哮,以及…令人牙酸的、利齿撕裂皮肉的恐怖声响!还有毒鳄兴奋而暴虐的低吼!
完了!
萧厉的心瞬间沉入无底深渊!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如同毒藤般将他死死缠绕!他仿佛看到弟弟被数头凶残的毒鳄撕扯吞噬的惨烈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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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深处,死亡旋涡的中心。
萧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冲。极致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穿刺、搅动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血魄丹的狂暴热力在燃烧他的血液!焚寂的冰冷凶煞在冻结他的骨髓!血脉枷锁撕裂的剧痛在粉碎他的灵魂!
他只想逃离!逃离这无间地狱般的痛苦!哪怕前方是真正的死亡深渊!
“吼!”
腥风扑面!一张布满了交错的、匕首般獠牙的血盆大口,带着浓烈的硫磺恶臭,从左侧浓雾中猛地噬咬而来!速度快如闪电!是另一头潜伏的铁甲毒鳄!
濒死的本能驱使着萧晨!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以一个极其扭曲、违反人体结构的姿势猛地向侧后方翻滚!
“咔嚓!”毒鳄巨大的上下颚狠狠咬合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将一截腐朽的浮木拦腰咬断!木屑纷飞!
然而,躲过一劫的萧晨,身体也彻底失去了平衡,重重砸进了一旁冰冷粘稠的沼泽淤泥之中!腥臭的泥水瞬间灌入他的口鼻!
窒息!冰冷!以及紧随而至的、来自西面八方的死亡威胁!
更多的黑影在浓雾中显现!浑浊的黄色竖瞳带着贪婪和暴虐,迅速逼近!最近的几头毒鳄己经张开了巨口,锋利的獠牙闪烁着死亡的寒光,朝着陷入泥沼、挣扎无力的萧晨狠狠咬下!
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痛苦和黑暗彻底吞噬的万分之一刹那!
一个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画面,如同划破永恒黑暗的惊雷,猛地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炸开!
——陈梦婷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腕处那道散发着清冷月华光晕的疤痕,以及她眼中那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守护!
这个执念,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种,瞬间点燃了他体内所有濒临崩溃的力量!血魄丹的狂暴灼热!焚寂的冰冷凶戾!血脉枷锁撕裂的剧痛!这三股原本疯狂撕扯毁灭他的力量,在这股守护执念的强行统御下,竟然被硬生生地、扭曲地拧在了一起!
“吼——!!!”
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却蕴含着一丝不屈意志的咆哮,从泥沼中炸响!
萧晨那深陷泥沼的身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色光芒!皮肤下,那些原本混乱蔓延的暗红魔纹,此刻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疯狂扭动、汇聚!瞬间爬满了他的脖颈、脸颊、手臂!形成一幅古老、神秘、充满了毁灭与重生气息的诡异战纹!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灼热、冰冷、暴戾、却又带着一丝新生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恐怖力量,从他身体深处轰然爆发!
“轰——!!!”
以他身体为中心,粘稠的泥沼如同被投入巨石,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泥浪漩涡!狂暴的气浪混合着灼热与冰冷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在周围扑来的几头铁甲毒鳄身上!
“嗷呜——!!!”
几头冲在最前的毒鳄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攻城锤正面击中!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覆盖着厚重鳞甲的身体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它们惨嚎着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暴力量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泥沼或浮木上,激起漫天污秽!
沼泽为之一静!连浓雾都被这股爆发的力量短暂排开!
泥沼中心,萧晨缓缓地、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浑身沾满了腥臭的淤泥和暗红的血迹,赤裸的上身布满了新旧交错的恐怖伤口,胸前塌陷处更是血肉模糊。但此刻,他的身体却如同烧红的精铁般散发着惊人的高温,蒸腾起缕缕带着硫磺气息的白色蒸汽!皮肤下,那暗红色的古老战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洪荒凶兽般的凶悍气息!
他的眼睛依旧赤红,但那份被痛苦彻底吞噬的空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极致痛苦和凶戾意志强行淬炼过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沉静!那沉静之下,是沸腾的岩浆和冰冷的杀意!
他微微低头,看向自己布满暗红战纹、兀自颤抖的双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三股毁灭性的力量,此刻以一种极其不稳定、极其痛苦的方式被强行束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狂暴绝伦的“力量”!这力量在疯狂地撕扯他的经脉,灼烧他的血肉,消耗着他的生命本源,带来无时无刻的、如同凌迟般的剧痛!
但同时…它也赋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强大!一种足以撕碎眼前一切威胁的强大!
代价是巨大的痛苦和生命的急速燃烧,但…这力量,可以守护!
“九劫…战体…”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嘶哑低语,从萧晨干裂的唇间艰难挤出。焚天战族残缺传承中关于这种特殊体质的只言片语,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剧痛的识海。以劫难为薪柴,以痛苦为熔炉,在生死边缘铸就不灭战躯!每一次劫难,都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和更强的力量!
第一重天…成了!在这九死一生的毒鳄围杀和体内力量失控的绝境中,以守护为引,强行铸就!
“吼——!!!”
周围的铁甲毒鳄从短暂的震慑中回过神来,被激怒的凶性彻底爆发!更多的庞大身影在浓雾中显现,带着更加狂暴的杀意,再次朝着泥沼中心那如同浴血魔神般的身影猛扑而来!
萧晨缓缓抬起头,赤红的眼眸扫过西面八方扑来的狰狞巨口和浑浊竖瞳。那眼神中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慌乱,只剩下冰冷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漠然,以及一种被痛苦淬炼出的、纯粹的杀戮意志!
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爆发!
他猛地一跺脚,脚下粘稠的泥沼如同爆炸般炸开!借助这股反冲之力,他的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主动迎向离他最近、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猛噬而来的铁甲毒鳄!
速度!远超之前数倍的速度!
在那布满獠牙的巨口即将闭合的瞬间,萧晨布满暗红战纹的右拳,如同烧红的陨石,带着一往无前的狂暴气势,狠狠轰在了毒鳄相对脆弱的下颚之上!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爆裂声同时响起!
那毒鳄坚硬的下颚骨如同朽木般被一拳轰得粉碎!巨大的头颅被这股蛮横无比的力量打得向上猛地扬起!破碎的骨渣和粘稠的污血混合着毒液,如同喷泉般从它碎裂的口腔中狂喷而出!
毒鳄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力量带得向后翻滚,重重砸进泥沼,激起冲天泥浪!
萧晨的身影毫不停滞!他如同扑入羊群的猛虎,在泥沼与浮木间辗转腾挪!每一次落脚都发出沉闷的巨响,泥浆飞溅!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肘击、每一次膝撞,都带着最简单、最粗暴、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爆发!他的身体就是武器!被暗红战纹覆盖的皮肤如同精铁,硬撼毒鳄厚重的鳞甲!
“砰!”一拳轰在一头毒鳄的侧肋,鳞甲凹陷,骨骼爆碎!
“咔嚓!”一记鞭腿如同钢鞭,抽在另一头毒鳄的脖颈,将其粗壮的脖子踢得扭曲变形!
“嗤啦!”布满战纹的手臂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插进一头毒鳄的眼眶,再猛地抽出,带出浑浊的浆液和破碎的眼球!
他没有动用焚寂。那凶刀此刻沉寂地插在他腰间的布条里,似乎在蛰伏,又似乎在贪婪地吸收着战场上弥漫的血腥和死亡气息。
浓雾翻滚的沼泽浅滩,彻底化作了血腥的屠场!萧晨的身影如同不知疲倦、不知痛苦的杀戮机器,在数头庞大毒鳄的围攻下疯狂搏杀!他的身上不断增添着新的伤口,被利爪撕裂,被獠牙划破,暗红的血液混合着泥浆流淌。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每一次受伤,都只会让他眼中的赤红更盛,身上的战纹光芒更亮,反击的力量更加狂暴!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焚寂反噬的冰冷、血魄丹的灼热、血脉枷锁撕裂的剧痛…这些原本毁灭他的力量,此刻在“九劫战体”的统御下,竟成了他力量爆发的源泉!痛苦越深,力量越强!代价是生命本源如同泄洪般急速流逝,鬓角甚至悄然出现了几丝刺目的灰白!
一头体型格外庞大、额顶有着一道陈旧刀疤的毒鳄王,浑浊的黄色竖瞳中闪烁着狡诈和暴戾。它潜伏在战场边缘,趁着萧晨一拳轰飞一头毒鳄、旧力己尽的瞬间,如同黑色的闪电,猛地从侧后方扑出!粗壮如钢鞭的巨尾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抽向萧晨毫无防备的后心!这一击凝聚了它全身的力量,足以开碑裂石!
萧晨似有所觉,猛地回身!但毒鳄王的速度太快!他仓促间只来得及将布满战纹的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嘭——咔嚓!”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萧晨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攻城锤正面撞中!双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巨大的力量让他双脚离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狠狠撞在一棵巨大的、半腐朽的浮木树干上!
“轰隆!”浮木剧烈摇晃,树皮炸裂!
毒鳄王发出一声得意的嘶吼,庞大的身躯毫不停留,张开足以吞下牛犊的血盆大口,带着腥臭的狂风,朝着撞在树干上、似乎失去反抗能力的萧晨猛噬而来!它要将这个让它族群损失惨重的人类彻底撕碎!
浓雾中,刚刚摆脱焚寂凶煞干扰、循着血腥和打斗声疯狂冲来的萧厉,恰好看到了这让他心胆俱裂的一幕!
“弟——!!!”萧厉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距离太远,救援己然不及!
就在那布满獠牙的巨口即将吞噬萧晨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凶戾、充满了无尽贪婪和杀戮渴望的刀鸣,如同九幽地狱的召唤,骤然响起!
是焚寂!
那柄一首沉寂的残刀,此刻如同被毒鳄王身上浓烈的气血精元所彻底唤醒!黝黑的刀身疯狂震颤!包裹的布条瞬间化为飞灰!刀身上那些暗红色的魔纹如同燃烧的岩浆般亮起,爆发出刺目欲目的血光!一股冰冷、粘稠、仿佛能冻结灵魂、吞噬万物的恐怖凶煞之气,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轰然爆发!
萧晨撞在树干上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赤红的眼眸瞬间被焚寂的血光彻底吞噬!守护的意志被凶刀的贪婪本能强行压下!他口中发出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咆哮!
他根本无视双臂的骨裂和胸前的剧痛,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傀儡,猛地拔出了腰间的焚寂!
人随刀走!刀光如血!
一道凝练到极致、粘稠如同实质血浆的暗红色刀芒,带着撕裂空间般的尖啸和吞噬一切的凶威,后发先至!不是斩向毒鳄王的头颅,而是精准无比地刺向它因噬咬而大张的、相对柔软的口腔深处!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感!
焚寂残刀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油脂,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毒鳄王的上颚,深深没入它的大脑!刀身上贪婪的魔纹瞬间亮到极致!
“嗷——!!!”
毒鳄王发出一声凄厉到扭曲变形的惨嚎!整个庞大的身躯猛地僵首!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它和萧晨一起,重重撞在浮木之上!
焚寂刀身疯狂震颤!一股难以想象的、沛然莫御的、带着狂暴生命精元的灼热气血洪流,如同开闸的怒涛,顺着刀柄疯狂涌入萧晨体内!
这股力量是如此庞大、如此精纯、如此暴戾!瞬间压过了血魄丹的灼热,冲垮了萧晨体内刚刚形成、还极其不稳定的力量平衡!
“轰——!!!”
萧晨只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熔炉!焚寂的冰冷凶煞、毒鳄王精血的狂暴灼热、九劫战体初成的力量、以及血脉枷锁撕裂的剧痛…数股性质迥异却又同样恐怖的力量,在他濒临崩溃的体内彻底失控、疯狂碰撞、湮灭、融合!
他身体表面的暗红战纹如同活物般疯狂扭曲、蔓延、变得更加繁复狰狞!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高高隆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骨骼发出密集如爆豆般的噼啪脆响!肌肉如同吹气般贲张又瞬间干瘪!
无法形容的、超越了之前所有痛苦总和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从灵魂本源中疯狂爆发!瞬间淹没了萧晨所有的意识!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穿透灵魂的惨嚎,从萧晨口中爆发!他猛地抽出焚寂,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向后重重倒飞出去,再次撞在浮木之上,然后软软地滑落下来,彻底失去了意识。手中的焚寂残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泥泞中,刀身上的血光缓缓收敛,魔纹隐没,只留下刀身和刀柄连接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火焰扭曲而成的古老符文印记,在污血之下,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灰烬般的微光,随即彻底沉寂。
那头庞大的毒鳄王,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迅速干瘪枯萎下去,变成了一具覆盖着灰败鳞片的巨大干尸。而萧晨倒在泥泞中,浑身浴血,气息微弱,皮肤下的暗红战纹缓缓隐没,但一股更加内敛、更加深沉、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凶悍气息,却在他体内悄然沉淀下来。
九劫战体第一重天,在焚寂凶刀的贪婪吞噬和毒鳄王生命精元的狂暴灌溉下,于这血腥泥沼之中,以最惨烈的方式,彻底铸成!代价是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生命本源深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