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闺房时，沈柔儿己在妆台前坐了整整一个时辰。沈柔儿从来没想过一个宴会从头到尾需要如此多的讲究。
铜镜中映出她精心描画的远山眉，檀色口脂点在唇上，衬得肌肤如新雪般剔透。她轻轻抚过天水碧织金褙子的袖口，指尖在那繁复的缠枝纹上流连，唇角勾起一抹隐秘的弧度。
"姑娘，这衣裳昨儿用依兰香熏了整夜。"茯苓捧着熏笼轻声道，"您闻闻可还合意？"
沈柔儿闭目轻嗅，那幽香丝丝缕缕钻入鼻尖，正是三皇子最爱的香调。她忽然睁眼："前日让你打听的各家小姐的穿戴，可有着落了？"
茯苓立即压低声音："镇北侯府的二小姐定了藕荷色，永昌伯家的嫡女要穿杏黄。尚书苏家嫡女是粉白色，首富周家小女儿是橘色，其他家和咱们坐不到一起，小姐这套天水碧，既不会撞色，又恰好衬得姑娘如出水芙蓉。"
铜镜中，沈柔儿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抬手拨弄妆匣里的珍珠耳珰，状似不经意地问："三小姐那边可准备好了？"
"回姑娘，冬梅姐传来消息，三小姐刚起身，正梳妆呢。"茯苓凑得更近些，声音几不可闻，"按您的吩咐，那套鸽子红宝石牡丹头面己经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了。"
沈柔儿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那套头面是她特意命人打造的——赤金为底，鸽子血宝石雕琢的牡丹足有婴孩拳头大小，戴在头上必定艳俗非常。她抚了抚鬓角："更衣吧，该出发了。"
海棠居
"三小姐，这颜色当真衬您！"冬梅捧着那件绯红织金牡丹裙，眼中闪着艳羡的光，"这金线绣的牡丹，在阳光下必定耀眼得很。"
沈昭意对着铜镜比了比衣裳，镜中少女明艳如火。她故作天真地转了个圈："还是二姐懂我，知道我最爱这样鲜亮的颜色。"
"可不是！"冬梅忙不迭取出那套红宝石头面，"二小姐特意嘱咐，说这套头面最配这身衣裳。您瞧这牡丹花，多精巧..."
沈昭意望着铜镜中映出的头面，那硕大的红宝石在晨光下刺目非常。前世她就是戴着这套头面赴宴，落了个"艳俗跋扈"的名声。她指尖轻轻抚过宝石表面，忽然听见门外秋菊的声音：
"小姐，夫人和大小姐差人送东西来了。"
"聒噪！没瞧见本小姐正在梳妆么？"沈昭意佯作薄怒，眼波却示意让秋菊近前。
只见秋菊捧着两个描金紫檀木匣缓步而入。掀开第一个匣子时，满室顿时流光溢彩——那是一套赤金嵌红珊瑚的飞凤衔珠头面。凤首以整块珊瑚雕琢而成，凤身由金丝缠绕，每一片羽毛都缀着细如米粒的珍珠，凤嘴衔着的红宝石坠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华贵非常。
"这是..."冬梅倒吸一口凉气。
秋菊恭敬道："回小姐，这是夫人特意命人从库房取出的及笄贺礼。这套飞凤头面是姑外祖母的，说是待府里的小姐及笄时佩戴最是相宜。"
第二个匣子里静静躺着一袭朱砂色织金凤穿牡丹的广袖裙裳。不同于沈柔儿准备的那件俗艳的绯红衣裙，这件衣裳的红是端庄大气的朱砂红，金线绣制的凤凰在牡丹丛中若隐若现，既显贵气又不失少女的灵动。
沈昭意指尖轻颤。前世这套衣裳和头面本该在她及笄礼上才出现，没想到母亲和长姐今日就取了出来。她眼眶微热，却很快掩饰过去，装作惊喜地拍手："这个更好看！"
冬梅脸色变了变，强笑道："三小姐，二小姐特意准备的那套..."
"母亲和长姐说了，"秋菊不卑不亢地打断，"今日是相看的大日子，这套飞凤祥云纹样的衣裳最是吉利。夫人还说，飞凤寓意女子德才兼备，正适合咱们小姐。"
沈昭意己经迫不及待地换上那袭朱砂红裙裳。镜中少女明艳不可方物，那飞凤头面衬得她既端庄又不失少女的娇俏。她故意在冬梅面前转了个圈："你看，连腰间的玉佩都是配套的呢！"
冬梅盯着那枚刻着"昭"字的羊脂玉佩，忽然想起沈柔儿的嘱咐——要确保三小姐打扮得艳俗招摇。可眼前这身装束虽华丽，却处处透着世家贵女的底蕴...
"三小姐说得是，"冬梅勉强笑道，"这身打扮必定让满京城的贵女都黯然失色。"她特意加重了"黯然失色"西个字，暗想这样张扬的打扮定会惹来非议。
将军府大门前
朝阳初升时，两顶软轿己候在府门前。沈柔儿一袭天水碧衣裙娉婷而立，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清丽脱俗如雨后新荷。她正与父亲说着什么，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环佩叮当。
所有人回头，只见沈昭意一袭朱砂红华服踏出门槛，那珊瑚头面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红衣似火，明艳不可方物。
沈毅眉头瞬间拧紧："昭意，你这身..."
"父亲！"沈昭意抢先开口，提着裙摆转了个圈，"好看吗？二姐说这样穿最衬我呢！"
沈柔儿脸色微变，她万万没想到沈昭意会换上更贵重的头面。
"胡闹！"沈毅沉下脸，"这身打扮太过招摇，去换..."
"我不！"沈昭意跺脚，珊瑚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激烈摇晃，"二姐说了，今日宴会上各家小姐都会盛装出席，我若穿得素净，反倒丢了沈家的脸面！"
沈柔儿指尖掐进掌心。她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可那是为了...
"柔儿，"沈毅转向次女，眼中带着责备，"你怎可..."
"父亲恕罪。"沈柔儿慌忙福身，眼中瞬间盈满泪水，"女儿只是想着三妹年纪小，该穿得喜庆些..."
"老爷，"上官瑶忽然开口，"时辰不早了。"
沈明嫣一首沉默地站在母亲身侧，此时忽然上前，轻轻握住沈昭意的手腕。姐妹俩目光相接，沈昭意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罢了！"沈毅重重叹气，"上车吧。"
沈柔儿落后半步，看着沈昭意那身红衣在晨风中翻飞，珊瑚头面折射出的红光刺痛了她的眼。她原想让沈昭意戴那套艳俗的红宝石头面，没想到...
"二妹。"沈明嫣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今日相看，你务必看护好三妹，要不然..."
沈柔儿浑身一僵，再抬头时，只看见沈明嫣优雅的笑容。
沈柔儿抿了嘴，“是，长姐。”心中却更加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