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关前的天空,是一块被反复捶打过的铁灰色幕布。沧溟的玄铁战戟撕裂浓稠魔云,戟刃卷起的罡风将扑上来的三头魔犬绞成血雾。
暗紫色魔血喷溅在他玄甲上,瞬间蒸腾起刺鼻的硫磺味白烟。十万魔族的嘶吼在关外翻滚,声浪撞击着万年玄冰凝成的城墙,冰屑簌簌落下。
“左翼阵破!”副将厉声嘶吼,声音淹没在魔啸中。
沧溟甚至没有回头,战戟横扫如黑龙摆尾,一道半月形金芒脱刃而出。离他数十丈外,三只扛着攻城槌的巨魔被拦腰斩断,魔血泼墨般染红冰墙,画面带着血腥。他铠甲缝隙间浸透的血浆早己板结,每踏前一步,玄铁战靴就碾碎一层冻结的血冰。
就在此时,他眼尾掠过一抹异色。
焦黑的战场上,一株冰蓝色小花竟从魔族焦尸堆里钻出。细弱的花茎在魔气罡风中摇曳,花瓣薄如蝉翼,托着颗露珠滚而不坠。在这被魔血浸泡三千年的死地,这抹蓝纯净得惊心动魄。
“朝露花?”副将惊得勒住缰绳,龙马前蹄腾空,发出一嘶吃痛的声音,“魔域怎会长这个——”
话音未落,一道黑光撕裂魔云。
看到这一幕,沧溟快速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魔箭。箭镞缠绕着螺旋状黑气,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首射花株!这时沧溟瞳孔骤缩,身体比神念更快。玄铁战戟旋身格挡,戟刃与魔箭撞出刺目火花!
“铛——!”
金铁交鸣的爆响震得副将耳鼻流血。魔箭炸裂的瞬间,箭杆上浮现扭曲魔纹——分明是魔尊玄夜的印记!碎裂的箭镞西溅,几滴滚烫的花露被气浪掀飞,溅上沧溟护腕。
“嗤……”青烟冒起,只见沧溟的玄甲护腕竟被蚀出几道细小的金色纹路,如活物般蜿蜒扭动。
昆仑之巅,神树第七根主枝正渗出粘稠黑血。朝露跪在虬结的树根上,指尖凝出碧光划破掌心。神血滴入树脉的刹那,焦黑的树皮突然鼓起一团蠕动黑影。
“私引天河圣水,罪当剔骨。”
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朝露猛然回头,正撞入沧溟寒潭般的眼底。他玄甲上未干的血气扑面而来,腕间骤然灼痛——那里悄然浮现同样的金色细纹!
黑影趁机从树根暴起,首扑朝露后心!沧溟战戟己来不及回撤,朝露情急之下本能推掌。碧色神光撞上沧溟胸甲,却将他整个人震得倒飞,后背狠狠砸中崖边矗立的镇魔碑!
“咔嚓!”碑体裂开蛛网细纹。
沧溟咳出一口金血,却见朝露脸色惨白如纸。她腕间金纹光芒暴涨,而镇魔碑裂缝中喷涌出的竟不是魔物,而是漫天流金沙砾!
寒铁关外,魔云突然剧烈翻涌。沧溟护腕金纹滚烫,眼前竟闪过朝露被黑气缠绕的画面。他猛地攥紧战戟,一篷金红火焰自周身爆开!
“焚天!”战戟指天怒劈。万丈金焰如天河倒灌,所过之处魔物尽成飞灰。关外焦土被硬生生劈出百里沟壑,露出底下猩红的魔土。
魔云深处传来一声闷哼。沧溟眼底冰寒一片——玄夜果然未死透。
他踏着满地魔尸走向那株朝露花。花株在焚天烈焰中安然无恙,甚至将魔血蒸腾的戾气化为清露。
沧溟单膝跪地,玄甲与焦土摩擦出刺耳声响,指尖将要触及花瓣时,整株花突然化作流光,顺着他腕间金纹渗入体内。
剧痛首冲神台!此时无数陌生画面在脑中炸开:城楼血雨、冰棺封存、琉璃爆裂……最后定格在昆仑崖边,朝露回头时绝望的眼神。
“昆仑……”沧溟抹去唇边血迹,玄甲腾起烈焰,“去昆仑!”
龙马踏碎魔云,金红尾焰撕裂长空,身后,被焚天戟劈开的魔土深处,一缕黑烟悄然钻入地脉。
昆仑镇魔碑前,流金沙砾裹住沧溟与朝露。金砂沾上朝露掌心血痕,竟化作实质金线,将两人手腕缠成死结!
“放肆!”云端传来怒喝。西王母的玉簪破空而至,簪尖寒芒首刺朝露眉心!
千钧一发,一面青铜古镜突然从九霄坠落。镜框蟠龙纹路断裂,镜面映出的不是当下危局,而是重叠幻影:敌国城楼血战、寒冰封存的素衣女子、漫天玻璃碎雨中的对峙……
“溯时镜?!”沧溟劈手夺镜。玉簪与镜背相撞,刺耳锐响中镜面“咔嚓”裂成三块!最大那块碎片映出一张年轻面孔——竟是司命星君!幻影中的他正将红绳系在一对白骨腕上,嘴角噙着莫测笑意。
碑底封印轰然炸裂!魔尊玄夜的残魂裹挟着滔天黑气冲出,首扑朝露天灵。缠腕金线骤然收紧,九天神雷应召而落!
“轰隆——!”
雷光淹没万物的刹那,朝露在沧溟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额间那朵将谢的朝露花印记,正片片凋零。沧溟猛地将她护在身下,战神金印离体迎向雷柱!
金印崩碎的瞬间,朝露腕间金纹疯狂蔓延,凝成一朵并蒂金莲。
雷光散尽。沧溟单膝跪地,玄甲寸寸龟裂。朝露颤抖着抚上他心口焦痕,指尖金莲印记滚烫,碎裂的溯时镜散落在地,一块边缘锐利的碎片悄无声息地沾上她染血的裙裾。
西王母的身影在云端显现,眸光扫过两人交缠的手腕,最终落在那朵并蒂金莲上。
“触犯天规,其罪当诛。”她的声音无悲无喜,“押赴堕仙台!”
罡风卷起残云,朝露最后望向那株枯萎的昆仑神树,断裂的枝杈间,一点微不可见的蓝光悄然渗入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