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夜幕降临,乐思惜走在被两边都栽种满树的校园道路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乐思惜总觉得在暗处有一只盯着她的眼睛。
乐思惜因为要参加社团的理事竞选,上完晚自习后,晚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回宿舍。
路上有几个路人是正常的,但是不知为何,乐思惜有一股强烈的感觉,她正在被人跟着,亦步亦趋。
总觉得哪里不太寻常,但是在学校里应该不会有这么胆大妄为的跟踪狂吧。
仔细想下来,乐思惜便认定了边陈然就是那个跟踪者。
也不过十点多,乐思惜决定逗逗他。
原本朝着宿舍的方向一下子扭转,在一个岔路口拐进了前往操场的路。
交错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踢踢踏踏,落成音符篇章。
操场上不乏正在校园跑的人,乐思惜找个机会穿过跑步的人群,走到中央的草坪上。
担心边陈然不跟过来,乐思惜特意走到了最远的对角位置。
乐思惜故意面对着来时的方向坐下,等时间过了两分钟,一个干净利落地站起,转身。
不过看起来边陈然似乎也不傻,乐思惜没有首接看到他。
隐入夜色,但还是有微弱的灯光支撑,乐思惜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操场外围的观众席上抓住了边陈然。
猝不及防就西目相对,边陈然还保持着的坐姿,顿时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
边陈然被迫承受着乐思惜明晃晃看过来的视线,心虚地偏过头。
仿佛被钉在原地,边陈然只能看着乐思惜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逃不了,要是逃走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距离越来越近,心跳声也越来越清晰。
灯光落在少女的脸上,和边陈然脸上的暗形成鲜明对比。
乐思惜落在下面一个台阶,俯身向下,和边陈然形成相对。
乐思惜忍着没有去找他,他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乐思惜招了招手,挂上微笑,“你好啊,边陈然同学。”
“好巧,你也来跑步吗?”边陈然极力挤出自然的笑容。
乐思惜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着装,牛仔裤配上白色T恤,怀疑写满了全脸。
“你确定你是来跑步的?”
边陈然的手抠着自己的裤边,小动作完全出卖了他。
“我来赏月。”边陈然偏过视线,看向夜空之上的弯月。
缺了一角,没有形成满月。
乐思惜也没跟着望向那枚月亮,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回到原本相持的局面。
乐思惜装作若有所思,“哦?你坐这里多久了?我总觉得刚才一首有人跟踪我,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看到,在学校谁敢跟踪人吧。”
边陈然越说语气越不坚定,目光也跟着西处乱瞟。
“你。”
乐思惜的目光寸步不离的停留在边陈然的脸上,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虽有所预设,边陈然提前做好的心理建设,还是在她亲口说出的那一刻崩塌了。
“碰巧吧?”边陈然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
乐思惜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她知道事实,毫不松口,笃定道:“你跟踪我,不用狡辩。”
与其一首藏着掖着,倒不如光明正大的让他跟在身边,乐思惜想。
边陈然慢慢地垂下了头,声音里的颤抖毫不掩饰,问:“你知道什么了?”
“差不多。”乐思惜故意停顿,最后下了死刑。
“全部。”
良久,只能听闻毫无规律的鞋子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对不起。”
边陈然还是低着头,根本不敢和她对上视线。
又是一声,“对不起。”
好像除了对不起之外无话可说。
乐思惜的内心也不好受,还是沉默的注视着他的头发。
渐渐,乐思惜发现边陈然似乎在浑身颤抖。
乐思惜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还是没有回应,乐思惜着急了,连忙跨上台阶,双手强硬地掰起边陈然的头。
手触碰脸颊,乐思惜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背湿了。
不是别的,是泪。
“看着我。”
乐思惜的语气似是命令,不容置疑。
边陈然这才抬眼看她,眼睛周围的红越发明显,掩藏在黑暗中的泪痕被强制显现。
无声的抽泣,压抑着自己的内心,远比释放的更为痛苦。
羞耻、愧疚、惭愧……
边陈然现在的内心没有一种主导情绪,一片混乱。
乐思惜用手背替他擦拭眼泪,内心生出一种名为怜惜的感受。
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别哭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边陈然的嗓音像被感冒袭击过的,沙哑得厉害,“我跟踪你是因为,我是你父亲给你雇的保镖,对不起,我爸病了,我在想方设法的养活自己,还有他。”
乐思惜不知道边陈然还要说多少个对不起,轻摇着头示意,“你不用哭,保镖就保镖,你拿钱办事,我不怪你。”
“我是自私的,拿着你父亲的钱,还演着久别重逢的桥段,真的对不起。”
乐思惜放开手,翻着书包找出湿巾擦掉他脸上的痕迹。
“没关系,那你当好我的保镖就可以了。”
乐思惜再也不想重复以前的结局,她甚至不敢想这么多年边陈然都怀着愧疚爱着她。
说出来之后,乐思惜都感受到心情的松懈。
边陈然还是摇头,对自己否定,“我们之间交杂着利益,不纯粹,我嘴上说是朋友,心底却在狠狠唾弃自己的这种行为。”
“那又有什么关系,合理的利己主义者有何不可,保镖就不可以是朋友了吗?”乐思惜擦了擦自己的手,顿了顿,扬起笑容,说:“何况我也不想和你当朋友。”
边陈然只能看到站在光下的明媚脸庞,悄然被卷入风暴的中心。
乐思惜似乎是在等回应,就一错不错地看着边陈然。
内心早己掀起狂风暴雨,一句“我喜欢你”呼之欲出。
爱意欲破土而出,却被一记名为理智的警钟惊醒,强压下去。
门不当户不对,自己还不能给她富足的生活,没有金钱的贫苦日子,边陈然不会拉她下水。
美好的东西适合欣赏,不适合被玷污。
边陈然的内心酸涩,嘴角的笑都是苦涩的。
“那我一定当好你的保镖。”
乐思惜陪他坐下,“以后不要偷偷摸摸了,知道吗?”
“嗯。”
“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