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合同里的“小陷阱”与茶水间的闲话
几天下来，林默逐渐适应了星海科技的氛围。他像一个潜伏在深海的信息捕手，在各种非主流渠道里搜寻着沈冰需要的“碎片”。他发现这份工作意外地契合他的社会学背景——观察信息流动，分析边缘群体的观点，挖掘潜在的社会或技术趋势信号。他整理的第一份关于周工技术方向的简报交上去后，沈冰只回复了一个“收到”，但林默从艾米那里隐约感觉到，沈总似乎对其中几条线索很关注。
这天下午，林默被通知参加一个非核心的供应商合同初审会议。会议在总裁办旁边的一个小会议室举行，沈冰没有亲自出席，由采购部总监主持，法务和几个相关部门的经理参加。林默作为“外部观察员”，被安排在角落旁听。
会议内容是关于引入一家新的海外精密仪器零部件供应商。采购总监热情洋溢地介绍着这家供应商的技术优势和国际声誉，PPT上满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和认证标识。法务代表则逐条解读着厚厚的英文合同草案，语速飞快。
林默努力听着那些专业术语，大部分如听天书。他谨记自己的“外部视角”职责，观察着与会者的反应。采购总监明显急于推进，法务代表眉头微锁，似乎在某个条款上有些迟疑。林默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合同草案的某一页附件，那是一份供应商提供的“独家售后服务细则”的翻译件。
其中一条细则引起了他的注意：“供应商承诺提供7x24小时远程技术支持，响应时间不超过2小时（当地时间）。”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大学时选修的《跨文化沟通》课程里，教授特别强调过不同文化背景对“时间”概念理解的差异。这家供应商总部位于一个以“弹性时间”著称的国家，他们的“2小时响应”很可能包含大量“合理缓冲时间”，甚至可能按他们的“工作时段”计算，而非真正的7x24小时。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多心。但看着法务代表紧锁的眉头，以及采购总监对这条细则一带而过的态度，他决定举手。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角落里的林默，目光带着诧异。采购总监有些不悦：“林顾问？有什么问题吗？”
林默有些紧张，但还是尽量清晰地表达：“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关于附件里提到的‘2小时响应时间（当地时间）’，我有点疑问。考虑到供应商的文化背景和他们可能的工作习惯，这个‘当地时间’是否明确界定为接收故障报告后的连续2小时？还是可能包含他们非工作时间的延迟？是否有明确的违约责任条款对应这条？”
法务代表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立刻翻回合同条款，指着一条补充说明：“林顾问提醒得对！这里有个模糊地带！按照供应商所在国的商业惯例，‘工作时间响应’和‘24小时响应’差别巨大！这条必须明确界定为‘故障报告后连续2小时’，并补充严格的违约阶梯式赔偿条款！否则一旦设备在深夜或周末故障，我们可能面临重大损失！”
采购总监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没考虑到这一层文化差异带来的风险。
会议结束后，法务代表特意走到林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眼力不错！这个细节差点被我们惯性思维忽略了。你这‘外部视角’，有点意思！”
林默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刚好想到以前学过的一点东西。”
这件小事很快传开。林默在总裁办的“存在感”悄然提升了一点，不再是完全透明的边缘人物。但也引来了些微词。午休时，林默去茶水间冲咖啡，无意间听到外面走廊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一个刚毕业的社会学小子，懂什么？沈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弄这么个人在身边……”
“嘘，小声点！听说上次供应商合同那事，他还真提了个醒……”
“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我看他就是运气好。你看他每天在电脑前鼓捣什么？不是刷论坛就是看些乱七八糟的博客，正经事不干……”
“就是，沈总现在压力多大啊，赵天宇那边步步紧逼，他还在这儿当闲人……”
声音渐渐远去。林默端着咖啡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明白自己在星海的位置很尴尬，没有专业背景，没有资历，靠的似乎真的就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和沈冰的破格任用。这些闲言碎语像针一样扎人。
他深吸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工位。运气？那就让这“运气”更有用一点吧。他更加专注地投入到信息筛选中，试图找到真正能帮到沈冰和星海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