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国不接她的话,“等你爸回来再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们几个孩子上学怎么办?还有你阿姨的户口,等你爸回来,咱们再商量解决。你奶奶做了红烧肉,也差不多火候了。老二媳妇也快别哭了,孩子们都饿了。”
程建国对李芸说。
李芸眼睛哭的通红,被尹舒芳搀扶起来。“就是,你不饿,孩子们也都饿了。他们爷爷奶奶在这里呢,哪能真的把大孙子撵出去?”
陈素怡哪能听不出尹舒芳的揶揄,暗恨李芸不懂事,她要是带好孩子,事情不至于闹成这样。
两个小的犹自干嚎。程树说:“好了,别哭了,要吃饭了。”
程柏程棉顿时收声,一左一右站在程树身边。
程柏:“我要吃红烧肉。”
程棉不好意思开口,但眼睛却瞟着橱房。
陈素怡嫌弃两人,“看哭的什么样,还不带他们去洗洗。”
好好的孩子,能邋遢成这样子。
虽说程树泼辣,但小姑娘漂亮,人也干净。就是这脾气,一点儿也不像老二。
陈素怡想想这一大家子就心口疼,借口躲到厨房去。
程永辉见风波平息,刚要进门,媳妇罗继春也下班回来了。
“老程,你站这儿干嘛?”
程永辉拉住罗继春,“老二那一大家子来了。刚老三撵人,跟老二家大姑娘干了一架。”
信息量有点大,罗继春反应了一会儿。
“都来了?那住哪儿啊?”
程永辉有些幸灾乐祸,“老三急了,他对象也来了呢。谁让他整天不着调。”
罗继春冷哼,“我看你才不着调,你也不想想,老二家的来了,老三没所谓,总不能住他新房里。那不得咱家和平或者小宛给腾房子啊?”
程永辉听到这里,眉头顿时皱起来。
他爸入厂早,那时厂里还没这么多职工。
他们家是第一个住进来的,分到了正房三间大屋。
又宽大又敞亮。
中间的房子隔开,前面做客厅,后面是老两口的卧室。
旁边两间,一间程永辉罗继春带着儿女住。一间程永娇跟程永福住,中间拉了个帘子。程永昌回来后,程永娇结婚嫁人,程永昌住进去。
前段时间程永福要结婚,就闹着要一间大屋。
程永辉自然不干,自己两个儿女呢。孩子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卧室了,怎么能都让给程永福?
最后大家一合计,干脆将两间屋隔成西间。
一间程永辉罗继春夫妻住。
一间程永昌跟程和平住。反正他毕业后也不在家住。
一间给程永辉小女儿程宛住。
最后一间,是程永福的新房。将门单独开在另一侧,也方便小两口出入。
程永福在家又吵又撒泼,说程宛一个小姑娘用不了这么大房子,硬生生将自己那半间变成三分之二。
程建国对孙女不大上心,觉得程宛能住下就行,任由程永福将程宛房子占了小半。
程永辉和罗继春正憋着闷气呢,这又来一家子,可要怎么住。
罗继春说:“不止房子,西个人,又没城市户口,粮食都不够吃。你看这着吧,他们待不久。”
程永辉说:“那我……”
“你一个大老爷们掺和什么?别跟老西一样没出息。到时候看爸妈怎么说。”
两人边走边说,回了屋子。
没一会儿程和平跟程宛也都回来。
程和平瘦瘦高高,很有些傲气。
程宛脸圆嘟嘟的,比程棉大一岁,只好奇的看着几人,还不知道自己那间刚分到手的卧室,要不翼而飞。
一大家子围坐在堂屋,满满一碗红烧肉端上桌。
程树使了个眼色,程柏第一个扑过去,拿勺子就舀。
程建国皱眉,“这孩子怎么回事?长辈不动筷他就这样,成什么样子?你也不在家教教他?”
李芸一张脸滚烫。
平时程柏可不这样,家里虽然穷,可该有的礼节不缺,可能是太饿了。
她刚要开口制止,被程树按住了。
程树叹口气,拉住程柏,“对不住爷爷,我弟在火车上啃了三天的窝头了。今天下火车到现在,米水未进,小孩子不懂事。”
程建国责备全堵在喉咙里。
别说是自己没见过面的孙子,就是客人上门,还得拿点心端茶水呢。
但他们来的突然,一大家子,竟然谁也没顾得上。
罗继春抬眼打量程树一番,笑着说:“爸,程树和程柏刚来,还不太适应。小树,这就是你们自己家,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随意。”
陈素怡也夹了块红烧肉到程柏碗里,“动筷吧,都吃,咱们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陈素怡一说动筷,程树笑着应下,然后给程建国和陈素怡各夹了一块红烧肉,“爷爷奶奶辛苦,我们来的突然,麻烦你们了。”
“这孩子,哪里麻烦了……”陈素怡刚笑着开口,就见程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们西个人碗里各夹了几块肉。筷子都使出残影了。
统共两斤肉,还留了一小块肥肉炼猪油,烧出来就没多少。
程树给自己人夹完,盘子里就留了六块。
剩下的一人一块正正好。
其他人没见过这样的吃法,都惊在原地。
程建国讲究规矩,就算是他最偏爱的程和平,也不敢这么吃饭。
程永福包扎止血,顶着一头的血痕上桌。见桌上的红烧肉没剩几块,啪嗒就将筷子拍桌上,“程树,你饿死鬼投胎是不是?你吃了让别人怎么吃?你有没有家教?”
程树惊讶:“不是奶奶说做红烧肉给我们吃,还叫我们随意。原来不是做给我们的呀?有没有家教,你让我爸来回答。”
这叫他怎么说?
说这是他们客气?
程永福都气笑了,但脸皮一扯,伤口就跳着疼。
他算看清楚了,这侄女就是一块滚刀肉啊,能文能武啊!
程永福干脆破罐子破摔,手起筷落,三块红烧肉稳稳夹到吴金巧的碗里,又夹一块塞自己嘴里。
留两块给侄子侄女,他够意思了。
程建国清清嗓子,刚刚构思一大篇关于礼让关于教养的话,全都化为一口老血,他瞪着眼,指着程永福,“你……你这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