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刚刚洗漱过，黑色的短发还带着湿气，随意地搭在额前。
身上穿着酒店白色的浴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清晨柔和的光线里，少了几分昨天的锐气和紧张，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性感。
西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颜婉蓉抬着的手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还是叶俊深先反应过来，他看着她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眼底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很自然地侧过身，让她进来。
“早，颜姐。”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像羽管键琴的低音，敲在颜婉蓉的心上。
“……早。”颜婉蓉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了进去，目光却不敢看他，只是飞快地扫了一眼他被纱布包裹的手臂，“你的手……怎么样了？”
“没事，不怎么疼了。”他说着，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灿烂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
颜婉蓉这才看清，他房间的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完全不像一个受了伤的人该有的样子。
“你……你自己叠的被子？”她惊讶地问。
“嗯。”他应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她，“总不能让你来帮我叠吧？”
他浴袍的带子系得很松，这么一转身，领口敞得更开了些。
颜婉蓉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感觉脸上像被火烧了一样，连忙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江景，没话找话：“苏蔓走了，她给我们叫了早餐，在外面客厅，你……洗漱好了就出来吃吧。”
“好。”他看着她绯红的耳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顿早餐，吃得异常安静，又异常……暧昧。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谁也不说话。只有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颜婉蓉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碗里的粥，感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对面那个人身上。
他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很灵活地剥着虾饺的皮，然后自然而然地，将那晶莹剔透的虾仁，放进了她的碗里。
颜婉蓉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颜姐，多吃点。”他说得理所当然。
这和过去他给她夹菜的感觉完全不同。以前，那是弟弟对姐姐的体贴。现在，这更像是一种投喂，一种属于情侣间的、不言而喻的亲昵。
颜婉蓉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麻麻的。她低下头，默默地将那颗虾仁吃了下去，只觉得满口的鲜甜，一首甜到了心里。
吃完早餐，颜婉蓉主动承担了收拾餐桌的任务。她将餐盒都整理好，放进垃圾袋，又用湿布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叶俊深一首靠在客厅的门框上，安静地看着她。
“你……你看我干什么？”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她感觉自己做什么动作都像是慢镜头，浑身不自在。
“在想一件事。”他说。
“什么事？”
“在想，以后我们家的厨房，是不是也应该装一个这样的落地窗。”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又看看在阳光下忙碌的她，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这样，我想你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你。”
“我们家”这三个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颜婉蓉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没想到他会想得那么远，那么具体。她一首以为，他们的关系才刚刚开始，还停留在风花雪月的阶段。可他，却己经开始构想他们共同生活的未来。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假装擦拭着本就己经很干净的桌面，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叶俊深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好啊。”颜婉蓉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去哪里？”
“我查了一下，这附近有一条老街，通往山顶的一个公园，游客很少，风景很好。”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电子地图，上面用红线标注出了一条蜿蜒的徒步路线，“地图上说，走上去大概半个小时。”
颜婉蓉看着他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他们不是刚刚确定关系的男男女女，而是一对己经相处了很久的夫妻，正在计划一个寻常的周末出游。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安心。
半小时后，两人换好了衣服，出现在了那条老街的入口。
这条街比昨天去的那条山城步道更加古旧，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的民居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和藤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和泥土混合的清香。
因为是工作日，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几只慵懒的猫趴在墙头晒太阳。
叶俊深走在前面一点，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里的导航，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向导。颜婉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和他那只还吊在胸前的胳膊，心里又是一阵柔软。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累吗？”他问。
“不累。”她摇摇头，看着两旁不断变换的风景，“这里很安静，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他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这条街的历史，聊到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再聊到他最近正在构思的一幅画。气氛轻松而惬意。
颜婉蓉发现，当她抛开了那些“姐姐”的身份和“年龄”的枷锁后，和他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他懂的东西很多，从历史到哲学，甚至连一些冷门的电影和音乐，他都能和她聊到一起去。
她一首以为是自己在引导他，却没发现，他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丰富和深邃。
他们沿着一条岔路拐进去，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阳光从竹叶的缝隙间筛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竹林沙沙作响，像一首宁静的歌。
“这里真漂亮。”颜婉蓉忍不住感叹。
“嗯。”叶俊深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对着竹林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将镜头转向了她。
“别拍我。”颜婉蓉下意识地想躲。
“别动。”他的声音很柔和，“你站在这里，比风景还好看。”
颜婉蓉的心，又一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她只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拍了好几张。
拍完照，两人继续往前走。
可是，走着走着，颜婉蓉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条路好像越走越偏僻，两旁的民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茂密的树林。脚下的青石板路，也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泥土路。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