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郡的夜风裹挟着细沙拍打在将军府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秦星尘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墙砖上,蒙恬府内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入耳中。
"太医说青禾姑娘经脉俱冻,除非墨家解药,否则..."一个苍老的声音欲言又止。
"那就攻上墨家总坛!"蒙恬的拳头砸在案几上,青铜酒樽震得叮当作响,"他们敢对公子下毒手,老夫定要..."
"将军。"扶苏的声音如清泉般缓和,"墨玄敢如此行事,必是得了咸阳默许。当务之急是救醒青禾,她一定知道更多天机仪的秘密。"
秦星尘与张良对视一眼。后者从袖中取出一支铜笛,吹出三长两短的鸟鸣声。不多时,府内脚步声渐远,院墙转角处出现个佝偻老仆,冲他们比了个手势。
"墨家的'寒髓散'。"张良压低声音,"我在博浪沙潜伏时见过中此毒者,半个时辰内全身结冰而亡。这女子能撑三日,实在蹊跷。"
秦星尘仔细端详手中的天机盘:"非是寒髓散。盘面感应到的乃是极阴之气,与道家典籍中记载的'玄冥真气'相似。"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匣,"这是我在西域所得'火精玉',或可化解寒气。"
两人跟着老仆穿过曲折回廊。府内戒备森严,每道门廊都有甲士值守,却对这老仆视若无睹。秦星尘这才注意到老仆走路时左脚微跛,右手缺了根小指——正是史料记载中张良得力助手沧海君的体貌特征。
偏厢房里药香浓郁。青禾被安置在玉榻上,周身覆盖着厚厚的貂裘,却仍能看见她发梢凝结的冰霜。扶苏正用沾了热酒的丝巾擦拭她额前冰晶,闻声回头时,眼中闪过刹那的警惕。
"公子勿惊。"张良行了个标准的士礼,"在下张良,这位是..."
"海外方士秦星尘。"扶苏放下丝巾,目光如炬,"青禾昏迷前说会有异人相助,想必就是二位。"
秦星尘心头一震。青禾怎么会预知他们的到来?除非...
他快步上前,天机盘刚接近青禾三尺范围,盘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冰花纹路。盘中磁针疯狂旋转,指向青禾心口位置。
"果然是玄冥真气入体。"秦星尘将火精玉置于青禾眉心,"此气己侵入心脉,寻常药物难解。"
蒙恬的剑己经出鞘三分:"足下究竟何人?这些方术..."
"非是方术,乃医道。"秦星尘取出银针,在青禾周身要穴施针,"青禾姑娘体质特殊,体内阳气旺盛,方能抵抗寒气至今。但若再不救治..."
扶苏的手按在秦星尘肩上:"若能救她,扶苏愿以性命相托。"
火精玉突然泛起红光,将整个房间映得如同晚霞。青禾的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溢出带着冰渣的血沫。秦星尘额头沁出冷汗——火精玉的至阳之气与玄冥真气相冲,正在她体内激烈交锋。
"不够...需要调和阴阳..."他咬牙道。
张良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天机盘上:"用这个!墨家术法皆以血引!"
鲜血渗入铜盘纹路,盘面浮现出北斗七星图案。秦星尘福至心灵,将火精玉按在盘中央。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穿透屋顶首贯霄汉。九原郡上空,北斗七星竟在白昼显现,七道光华如天河倾泻而下。
青禾猛地弓起身子,喷出一口带着冰晶的鲜血。她睁开的眼瞳中,似有火光流转。
"殿下..."她虚弱地抓住扶苏衣袖,"墨玄修炼邪术...天机仪里藏着..."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射来数十支火箭。蒙恬大吼一声"护驾",铜盾组成的屏障立刻围住病榻。秦星尘透过缝隙看到,院墙上站着二十余名黑衣箭手,而他们身后...
"阴阳家的旗号?"张良眯起眼睛,"不,看箭镞形状——是赵国死士!"
混乱中,青禾强撑着坐起:"是...我兄长的人。"她从腰间解下半块玉珏掷出窗外,"接令者现身!"
火箭齐射戛然而止。一个魁梧身影跃入院中,面覆青铜鬼面,手持双戈。他拾起玉珏对光查看,突然单膝跪地:"大小姐?你还活着?"
蒙恬的剑己经架在来人颈间:"赵贼安敢犯境!"
"且慢!"青禾在扶苏搀扶下走到窗前,"李焕,放下武器。赵国己亡,我们的仇人是修炼邪术的墨玄。"
名叫李焕的武士揭开面具,露出与青禾七分相似的面容:"父亲临终前说你在秦王宫行刺失败...怎会..."
"是扶苏公子救了我。"青禾的声音虽弱却坚定,"这些年我潜伏在公子身边,本为复仇。但墨家与李斯勾结,欲借天机仪操控天下。赵国血脉的祖训是什么?"
李焕的瞳孔剧烈收缩:"'邪不胜正,宁死不屈'。可秦人灭我宗庙..."
"秦灭六国,死人无数。"张良突然插话,"但若让天机仪得逞,死的将是整个华夏。"他指向秦星尘,"这位海外方士通晓天机——若不阻止墨玄,不仅秦国会亡,天下将陷入比战国更惨烈的乱世。"
所有目光聚焦到秦星尘身上。他展开随身携带的帛书,上面绘制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图景:"在李斯篡改的诏书下,扶苏公子将被迫自尽,蒙恬将军被赐死,秦二世屠杀宗室,天下重陷战火。"
李焕的双手微微发抖。突然,他身后的赵国死士中有人冷笑:"巧言令色!谁知这不是秦人的诡计?"
"那这个呢?"青禾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星形疤痕,"赵王室秘传的'七星烙',唯有嫡系血脉才有。墨家的天机仪,正是用陨铁所铸。"
秦星尘的天机盘突然自动转动,磁针指向东南方向。他将铜盘置于案上,倒上清水,盘面竟浮现出山川河流的倒影,其中骊山位置泛着诡异的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