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土县城西某小区,一栋高层豪华住宅矗立。
电力早己断绝,天地昏暗。
顶层阳台,年轻男子李巍边缘,暴雨中的身影孤寂。
他时而嚎啕,时而狂笑。
紧攥一瓶红酒,迎着撕裂夜幕的闪电与震耳雷鸣,仰头痛饮。
惨白电光刹那照亮室内——年轻女子与幼儿倒卧,身下暗红早己凝固。
“为什么!为什么啊!老天爷,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李巍对天嘶吼,声音穿透雨幕,每个字都浸透绝望与不甘。
轰隆——
回应他的,只有无情暴雷。
狂风裹挟暴雨,将他乌黑发丝吹得凌乱向后,似命运拉扯。
骤然,西郊紫电狂舞,诡异地聚焦一处民宅上方!
闪电下的世界一片死寂灰白,一股沛莫能御的天厌之力撕裂苍穹,仿佛要将世间秩序彻底碾为齑粉。
那里,正是李进异变引发的恐怖异象。
命运的齿轮,在雷暴中轰然转动。
“呵......哈哈......这些妖魔鬼怪都迫不及待现世了?好得很!便由我们,把这混沌搅个天翻地覆!!!”
李巍癫狂高亢的宣言刺破厚重雨帘,骇得附近藏匿的幸存者心脏骤缩。
他双手猛地撕开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定制衬衫领口,露出苍白瘦削的胸膛。
仰头,猩红酒液粗暴灌入喉咙,溢出嘴角,混着雨水蜿蜒而下。
残余酒液被他狠狠浇在头顶,任由冰冷液体与雨水交织。
另一只手如暗夜鬼魅,在空中划出凌乱轨迹。
他闭目昂首,脸上交织着陶醉与彻底的疯狂,仿佛在拥抱这崩坏的世界。
下一瞬,他双臂猛然张开,悍然从顶层阳台纵身跃下!
脚尖轻点每层边缘,借力,下冲,动作迅猛如电。
数十层高楼,瞬息及地。
落地刹那,一头丧尸被他一脚踹中,颈椎断裂的闷响被雷声淹没,污秽身躯倒飞。
他稳稳踏在浸透雨水的草坪上,泥点溅上裤脚。
周围丧尸群被震慑,短暂停滞。
他缓缓抬头,湿脸上,癫狂笑容与刻骨痛苦扭曲在一起,琥珀色双眸异常璀璨。
此刻的他,己非昨日之人。
“啊——!!!”
这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不仅震得周遭丧尸畏缩后退。
更是对过往血肉的彻底割裂。
所有温情羁绊,随妻儿冰冷的躯体一同埋葬。
从此,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也永失归途。
再无任何锁链,能禁锢这颗——被绝望粉碎的心。
李巍,自泥泞中爬起的孤儿。
幼年陋室孤灯,书页翻动声里藏着对未来的灼热渴望。
青年职场搏杀,以近乎自毁的勤勉令旁人侧目远离。
终攀商界之巅,身家亿万,娇妻爱子,构筑起触手可及的幸福家庭。
他本该品尝苦难结出的甘果。
然而,仅仅一夜,灭顶之灾降临!
所有努力化为乌有,家庭彻底摧毁,只余无尽痛苦。
他恨这崩坏的世界!
恨弥漫的灰霾!
恨所有一切!
最恨的,却是那个曾经循规蹈矩、在他人规则牢笼中汲汲营营的自己!
恨自己竟无打破樊笼的孤勇。
剧变当前,他输得一无所有。
所以,他立誓:从此刻起,他要亲手铸造自己的权柄与法则。
将那个腐朽不堪、埋葬他一切的世界,彻底碾入尘埃!
野心,如同地底奔涌的熔岩,在他胸腔内膨胀至极限。
在商界无硝烟的战场摸爬滚打多年。
每一次不见硝烟的厮杀,都剥去他一层软弱,淬炼出更冷硬的锋芒。
他的成功,绝非偶然。
钢铁意志之外,是毒蛇般的敏锐与洞悉本质的冷酷。
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他总能一击扼住对手咽喉。
他这种人,生来便带着掠夺与主宰的烙印。
此刻,他锁定的第一个猎物,便是那引动天厌异象的“存在”。
他要将其征服,纳入麾下,在这颠覆崩坏的世界废墟之上,建立只属于他的、不容置疑的铁血秩序!
......
靖土西郊荒野。
芸姨女儿——16岁的叶夏璇,朴素家居服紧贴身体,在倾盆暴雨中跌跌撞撞。
双手死死顶着一块破木板,像抓住最后的浮木。
她眼神惊恐涣散,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恶鬼。
嘭!
脚下猛地一绊,泥泞中隐藏的枯枝将她狠狠撂倒,整个人砸进泥水里。
泥浆瞬间灌满口鼻。
“呜呜呜......”
她将脸深深埋进污浊的泥泞,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雨水,咸涩无比。
肩膀剧烈抽动,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
父亲生死不明,母亲变成丧尸。
而那个她偷偷喜欢的人,竟亲手斩下了母亲头颅!
这残酷的现实几乎令她崩溃。
复杂的悲恸、怨恨与愤怒在胸腔翻搅,她再也无法压抑,放声恸哭。
很快,哭声引来丧尸。
数头丧尸循声冲入她家院子,疯狂撞击脆弱大门。
大门发出“嘎吱”哀鸣,眼看就要破损。
极致的恐惧攫住了她,她颤抖着从二楼阳台跳了下去!
一路逃亡如风雨飘摇的花朵。
狂风暴雨肆虐,她不仅要顶住恶劣天气,还要时刻防范丧尸袭击,如陷无尽噩梦。
不知跑了多久,力气耗尽,她终于踉跄着闯入一片荒僻山野。
哭?
哭有什么用!
她狠狠抹了把脸,倔强地咬紧下唇,强迫自己站首,拖着灌铅般的双腿,朝一片更浓密的树林挪去。
不久便气喘吁吁,双腿颤抖不止,几乎跪倒。
眼前出现一座破旧的山间小棚。
命运弄人,这竟是李进外公当年在云昇山桃园搭建的避雨处。
绝望逃亡中,她竟来到这里。
她爬进这唯一的遮蔽所,暂避风雨和丧尸。
环顾漏风渗雨的破棚,一股巨大的凄凉淹没心头,前路茫茫。
倔强劲儿上来,她强撑着酸软的身体,在棚外摸索着捡拾枯枝。
尖锐的枝杈划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她蜷缩着,像只被遗弃的小兽,钻进棚内最干燥的角落,再用枯枝勉强堵住缝隙。
抬头望向家的方向,天际紫电如狂龙乱舞,轰鸣不断。
脸上瞬间布满惊恐担忧。
衣物早己湿透紧贴,身体如裹寒冰,瑟瑟发抖。
额头却烫得吓人,体内冰火两重煎熬。
不到半小时,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她蜷缩在潮湿地面,彻底陷入昏迷。
那张未脱稚气的精致小脸惨白如纸,眉头痛苦地紧锁,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仍不时惊悸。
“爸...妈.....我好怕,你们....在哪里?.....李进.......我......恨你!”
破碎的呓语从干裂的唇间溢出,眼角不断渗出泪珠,滑过脸颊。
雨,依旧狂暴地冲刷着大地。
这是灰霾凝聚后降下的第一场雨,悄然渗透世界每一寸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