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姐妹
第三十五章 姐妹
药味苦涩,萦绕在鼻尖。
季仪言费力地睁开眼,喉间干涩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未散的隐痛。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绵软无力。
“姨娘醒了!”
夏蝉惊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张带着担忧的脸凑到床边:“您可算醒了!烧了整整三天,吓死奴婢了!”
“水…”
季仪言声音嘶哑得厉害。
夏蝉忙小心扶她起身,将水一点点喂入她口中。
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那份灼痛。
“侯爷呢?”
季仪言缓过气,声音依旧低弱。
“侯爷刚下朝,听说您醒了,正往这边来呢。”
夏蝉脸上带着喜色:“姨娘,您现在是良妾了,侯爷亲自吩咐的,玉牒文书都入了宗祠呢!”
良妾?
季仪言怔愣片刻便反应过来,烧迷糊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了一些。
良妾不及贵妾,又高于普通妾室,小娘当年因为生下了阿澈,身份也被抬到了良妾。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罢了。
季仪言还来不及高兴,程妄便进了内间,目光落在她苍白面容上难言的不悦。
病着的样子,真的不好看。
“感觉如何?”
季仪言挣扎着想下床行礼,被程妄抬手虚按住了肩膀,只得抬眼看他:“劳侯爷挂心…”
“躺着。”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站他身后的府医急忙上前把脉,半晌后点了点头道:“季姨娘脉象虽仍虚浮,但热已退尽,邪气渐消。只要安心静养,按时服药,当无大碍了。”
程妄点了点头:“好生伺候着。”
说罢,并未多留,匆匆离去。
“姨娘,您现在是良妾了,看谁还敢小瞧咱们花檐阁!”
夏蝉一边利落地收拾药碗,一边忍不住高兴。
程妄这一走,夏蝉也是敢说话了,不然这几天,侯爷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她们几个大气都不敢喘。
季仪言勉强扯出个笑来,躺回床榻在夏蝉催眠的喋喋不休中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甚至她都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一股香甜味道勾醒的。
最近几日都是被丫鬟喂清粥,口中无比寡淡。
此时有香甜味道袭来,真真是馋的厉害。
季仪言睁开眼撑着床坐起身,寻着味道看向床边小几上的凉糕。
那凉糕不似寻常之物,做的花形,奶白奶白的。
“这是谁送来的?”
夏蝉听见声音连忙端起来喂到她唇边道:“就是那位住在清荷小筑的苏姨娘,苏糖糖。她昨儿听说您醒了,今早就亲自送来了这碟子点心,说是江南老家那边的手艺,最是清甜爽口,不腻人,正适合您病后开胃。只是主子当时还没醒,苏姨娘就说晚些来。”
苏糖糖?季仪言脑中掠过这个名字。府里年纪最小的一位姨娘,比她还要小上一两岁,素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只知道程妄从不踏足她的清荷小筑,但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好吃食,总少不了她一份。
季仪言问:“侯爷允了她来?”
夏蝉点头:“苏姨娘说是侯爷特意吩咐的,让主子多认识些姐妹。”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季姐姐醒了吗?我可进来?”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鹅黄色春衫的少女便跑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蜀淮将食盒放桌上便转身离开。
少女生得一张讨喜的圆脸,眼睛又大又亮,像含了两汪清泉,笑起来嘴角两个小梨涡,未语先甜。
不用多想便能猜到是谁,季仪言想要起身打招呼,苏糖糖几步蹦到床边将她按住。
“季姐姐这么客气做什么?嗯...瞧着气色还是差了些,不过醒了就好。我带来的糯米凉糕姐姐尝了吗?合不合胃口?”
她自来熟地坐在床边绣墩上叽叽喳喳:“季姐姐不知道,往常我不爱跟院儿里的那些人玩儿,就跟荔枝姐姐关系好。
前些日子本来是想看看你的,结果我跑马扭伤了脚,这一来二去的,现在才有时间过来。侯爷昨天特意说的,让我过来陪陪你。”
季仪言脸上多了丝苦笑,这小丫头自打进门嘴就没闲过。
“多谢苏妹妹记挂。我这身子不争气,劳妹妹费心了。”
“这有什么的!”
苏糖糖摆摆手,目光落在季仪言脸上,满是真诚的惋惜:“可惜季姐姐你还病着,不然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就能拉着你一起去看看夏姐姐了。夏姐姐那儿新得了两盆水仙,开的可好了!”
夏姐姐?夏柔荔?那位深居简出的夏侧妃?
季仪言正欲开口,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我看你不是惦记我的水仙,是惦记我那儿的甑糕。”
夏柔荔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只在发髻间簪了一支白玉兰簪子。、
美人无需旁的东西点缀,风都给她添了妆似的,吹着她鬓边发丝,靠近几分还能嗅到幽兰香。
她身后跟着一个捧着红漆食盒的大丫鬟茉莉。
“荔枝姐姐!”
苏糖糖立刻欢快地迎了上去,亲昵地挽住夏柔荔的胳膊:“真是不扛念叨,就说了一句,荔枝姐姐就来了。”
夏柔荔被她挽着,唇边绽开一抹极淡的笑,轻轻拍了拍苏糖糖的手背,随后目光转向床上的季仪言:“季妹妹醒了便好,听闻妹妹病了一场,身子亏虚,我那里正好有些燕窝和黄芪,便让厨房炖了一盅黄芪燕窝羹送来,妹妹莫要嫌弃粗陋。”
茉莉上前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一股清甜混合着淡淡药香立刻飘散出来,汤色清亮,燕窝晶莹,显然是用了心的。
季仪言心头微动,她不知道这位夏侧妃,是不是真的如传闻般温柔细致,与世无争。
“妾身惶恐,劳夏侧妃亲自前来,还送这般贵重的东西,实在受之有愧。”
季仪言挣扎着要起身道谢,夏柔荔忙上前一步扶住她:“躺好,你我姐妹,何须如此多礼。不过是一点心意,盼着妹妹早日康复罢了。”
季仪言没躺着,而是往床内侧挪了挪,倚靠着床栏半坐,同时不着痕迹地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羹汤香气。
没有异样,只有黄芪的淡淡甘苦。
季仪言抬手捂唇轻咳,实际是将散毒珠送进口中垫在舌下,最后才向夏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