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南疆的烈日依旧炙烤着训练场。
赵蒙生攥着母亲吴爽发来的加急电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电报上的字迹工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战事己毕,军委即将启动裁兵,速申请调回京城,母亲自会运作。另问祁振戎,可愿率部随你入京驻扎?”
军帐内,祁振戎正在沙盘前推演新战术,抬头看见赵蒙生黑着脸闯进来,手里的指挥杆顿了顿:“老赵,咋了这是?”
“老祁,你看看这个。”
赵蒙生首接把电报拍在沙盘上,“我妈发来的,说军队要裁军,让我回京城,还问你愿不愿意带部队一起转移驻地。”
祁振戎捡起电报扫了两眼,帐篷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喊杀声。
他扯下军帽扔在桌上,露出鬓角新添的白发:“你什么打算?真要撂下集团军回京城当少爷?”
赵蒙生踢开脚边的弹药箱,盯着沙盘上代表南疆的地形模型:“说真的,我压根不想走。”
”这些日子看着兄弟们在弹坑上重建营地,听他们说‘守好国门才能睡安稳觉’……”
他突然叹气,“可我妈在京城,年纪大了天天念叨…… 而且,说实在的,我也有点想家了。”
祁振戎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少来这套,当年谁哭着喊着要留在九师啃沙子?”
他望着窗外飘扬的军旗,声音放软,“不过话说回来,京城有京城的责任,南疆也有南疆的使命。”
“集团军在这儿扎根这么多年,底下兄弟的血都渗进土里了。”
“老祁,你就没为自己想想?” 赵蒙生突然凑过来。
眼神急切,“你现在虽说当了军长挂了少将,可留在南疆,往后太平日子里晋升能快?”
“去了京城,靠着我赵家的人脉,凭你的本事,前途无量啊!而且这次裁军,南疆部队肯定首当其冲。”
祁振戎捏着指挥杆的手猛地收紧,金属杆在掌心压出红痕。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上辈子祁同伟吞枪自尽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满地的鲜血、染血的手枪,还有儿子不甘又绝望的眼神。那时的自己无权无势,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如今,看着赵蒙生诚恳的眼神,再想到祁同伟上辈子艰难前行的模样。
他深知,以自己目前在南疆的能力,根本无法为儿子撑起足够坚实的保护伞。
“行,我跟你去。但得把兄弟们叫来,去留让他们自己选。” 祁振戎猛地睁开眼,喉咙发紧,眼神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黄昏时分,集团军的各级军官挤在大帐里。
夕阳透过帆布缝隙洒在众人身上,照得胸前的军功章晃眼。
祁振戎一脚踩在板凳上,扫视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兄弟们,有消息说,可能要去京城驻扎。”
“我不强迫任何人,想闯一闯的跟着我,想留下的,我老祁保证给你们安排好后路!”
梁三喜率先开口:“老祁,我想回老家汉东省京州市,要是能在那儿当个驻扎司令员,既能守家又能继续带兵,再好不过!”
“但不管我去哪儿,集团军永远是我的家!”
靳开来挤到前面,咧嘴笑道:“我啊,想去汉东省吕州市当驻扎司令员,听说那儿的烧鸡一绝,正好养养我这把老骨头!”
“不过老祁,有事儿招呼一声,我靳开来随叫随到!”
苏海龙和刘猛对视一眼,苏海龙挠挠头:“祁军长,我们俩商量好了,想转业去京州市。”
“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想换种活法,听说京州发展得好,说不定能闯出点名堂!”
这时,李路参谋长走进大帐,目光坚定:“老祁,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二师和九师一起扛过枪、流过血,这份情谊比天高。只要你在,我李路就跟着你,咱们接着并肩作战!”
祁振戎看着这些生死与共的兄弟,眼眶发热,狠狠抹了把脸。
抬脚踹翻旁边的凳子:“好!不管大家去哪儿,九师的魂不散!往后不管是保家卫国,还是建设家乡,咱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大帐内的欢呼声尚未完全消散,祁振戎腰间的军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 “雷震” 二字在屏幕上跳动,他心头一紧,转身避开众人,按下接听键:“雷司令!”
“小祁啊!” 雷震的声音裹挟着电流从听筒传来。
却依旧洪亮如钟,“我刚进军委常委,有些话得和你透个底 。 军委确实要启动大规模裁军,南疆这边怕是首当其冲。”
顿了顿,老爷子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要跟着赵蒙生调去京城?”
祁振戎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帐篷外的热浪涌进来,却抵不过电话那头话语带来的冲击。
他望向正在收拾沙盘的赵蒙生,又瞥见梁三喜等人围坐在一起讨论未来,喉结滚动两下:“雷司令,我......”
“别忙着拒绝!” 雷震打断他,“来京城驻扎,还归我管!你想想,集团军跟着你。”
“在我眼皮子底下,编制、资源、晋升渠道,哪样不比去其他系统强?我可舍不得你这员虎将落到别人手里!”
听筒里传来文件翻动的沙沙声,“上头己经在拟定名单,你要是点头,我亲自给你争取最好的驻地和配置!”
祁振戎闭上眼,上辈子祁同伟绝望的眼神与此刻雷震殷切的语气在脑海中交织。
去京城,意味着能给儿子更稳固的依靠,也能给九师兄弟们更好的前程。
可一旦离开南疆,这片浸透九师热血的土地,还有那些主动申请留下的老部下......
“雷司令,” 祁振戎睁开眼,目光落在墙上 “九师魂” 的标语上,那里还沾着某次战斗留下的血迹。
“我去!但九师的兄弟们得跟着我一起走,南疆留下的同志,也得麻烦您多照应!”
“好!痛快!” 雷震哈哈大笑,震得手机听筒嗡嗡作响,“你把人员名单尽快报上来,我这边连夜协调!”
“记住,到了京城,咱们还是老规矩, 有仗一起打,有难一起扛!”
挂断电话,祁振戎转身面对众人。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笼罩住整个沙盘:“兄弟们,刚接到雷司令的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军委的裁撤令很快就到,愿意跟我去京城的,咱们还是一个建制!
“想留在南疆的,雷司令答应会妥善安置,绝不让任何一个兄弟吃亏!”
梁三喜第一个站起来,腹部的绷带在迷彩服下若隐若现:“老祁,我还是想去汉东,但不管九师走到哪儿,都是我的娘家!”
他的话音刚落,靳开来拄着拐杖用力敲了敲地面:“吕州的烧鸡还等着我,不过哪天九师要打硬仗,我靳开来爬也要爬回来!”
李路走到祁振戎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祁,二师跟着你进京,以后咱们继续并肩!”
苏海龙和刘猛相视一笑,苏海龙晃了晃手里的转业申请:“我们哥俩就去京州闯荡了,等安顿好了,给兄弟们摆接风酒!”
祁振戎望着这些生死与共的面孔,突然想起初到九师时,这群青涩的小伙子如今己成长为铁打的脊梁。
他弯腰捡起被踹翻的凳子,重重放在地上:“好!九师的魂,不在驻地,在人心!去京城前,咱们再给南疆站最后一班岗!”
当夜,南疆的月光洒在营地上,军帐里灯火通明。
祁振戎伏案疾书,笔尖在调防申请书上沙沙作响。
窗外,此起彼伏的口令声中,九师的军旗依旧猎猎飘扬,只是这一次,它即将带着满身硝烟,奔赴新的战场。